夺阙(44)
裴阙音眉间微折,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不其然,她才方招呼裴管家坐下,让榕夏细细讲来,裴管家立刻插手道,“二娘子,老奴知道二娘子向来聪慧非凡,只是侯爷的意思您也不是不明白,先前三娘子忠贞不渝的名声也都放出去了,若此时再传出其实那沈状元根本不稀罕咱家娘子,岂不是宣宁侯府都成了别人家的笑话。”
裴阙音方听第一句,就明白了裴管家与其背后她父亲宣宁侯的意思,即便裴语棉被沈安泽这厮送回来了,这场戏还要继续往下唱,总不过是沈安泽无权无势,京中舆论随便他们宣宁侯府掰扯。
榕夏也递了个眼神过来,轻微摇摇头,示意从江氏处打听到,宣宁侯意向已决,难以撼动。
裴阙音沉默半晌,闭了闭眼,让喻春拿好茶来伺候裴管家,“老管家说的什么话,做女儿的哪儿有驳父亲的道理。”
裴管家正要睁眼说瞎话,恭维裴阙音向来是个极孝顺的,裴阙音却继续笑眯眯,“毕竟父亲一意孤行哪日崴了脚,也轮不上我一个外嫁的女儿去搀啊。”
裴管家:……果然如此。
裴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僵笑道,“娘子和侯爷父慈女孝,只不过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老奴省的,省的。”
裴阙音爱搭不理,裴管家也待不太下去,又坐了会儿,讲裴老夫人和江夫人对她都甚是思念,劝她得了空闲可以多回府坐坐客,这才起身告辞。
裴管家走了后,榕夏才终于贴坐在自家娘子身边,裴阙音斜睨了她一眼,榕夏连忙捧笑道,“奴婢递牌子去见江夫人,本是想直走小道绕到后院去,哪想过去的时候顺顺当当,一出来就遇到了老管家。”
“所以你就把他带回来了?”裴阙音挑眉道。
榕夏连呼冤枉,“当然不是了夫人!只是老管家他一口一个老夫人、夫人、江夫人、书姐儿挂念您,说想来看看您安好与否,就……只好把他带来了。”
裴阙音双手抱臂,堵着一口气,良久,叹道,“罢了,老管家多年操持府上庶务,日日上传下达代表父亲的意见,你哪是他的对手,先讲讲嫂子是如何说的吧。”
榕夏将江衔霜所言一一道来,宣宁侯府那边收到的消息也与裴阙音这大差不差,无外乎是裴语棉说自己过得不错,衣食无忧,还算适应,对于自己回府则是说想家了。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裴语棉分明是被人强送回来,裴阙音找出裴语棉先前与她写得信,信上一口一个夫君,裴阙音忍不住怀疑自己这庶妹莫非生了臆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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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林巍庭虽然停职在家,还是有几位在任的狐朋狗友找他喝酒,一来二去便知了边官述职基本上已经结束,过了年就要启程,部分偏远些的,如安州城,还要更早些启程。
林巍庭担心沈安泽透了什么风声去,影响他后续复职,便跟裴阙音商议着请沈安泽来府上做客,同时一表上次事故歉意。
裴阙音神情懒怠,临近年关,她忙着和石勒对账,虽是加入未久,可染料生意的利润却超乎她所想,难怪前世石夫人过活得如此滋润,什么绫罗钗环送起她来好不客气。
林巍庭既来问,裴阙音也只是敷衍而过,撞人的是林巍庭,被救的是她,左右要摆宴谢他一回,不可避免的事,她也不放在心上。
裴阙音敷衍好夫君,却见他还是踌躇一旁,放下账本,抬眼疑惑看向林巍庭。
林巍庭扯出一个笑,他现在没了官俸,月例银子又不多,想有什么私下花销全仗裴阙音脸色,再加上婚前本就对裴家这二表妹痴迷,如今更是马首是瞻,有什么事都想拿来与裴阙音商量番,他犹豫问道,“谢宴摆小些无妨吧?”
裴阙音被这话听着奇怪,莫非她这日日游手好闲的夫婿也能看出朝堂有变了?
她正要笑道,府里还不差这点宴席钱,却听林巍庭道,“我们只叫上四郎、七郎,可别让父亲母亲知道了。”
裴阙音面上的笑僵了下,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当然是可以的,夫君考量周到,令妾身敬服。”
林巍庭一听,喜笑颜开,直道是,“也一般也一般”。
裴阙音憋闷,婚前怎没发现林世子是这么个连正反话也听不懂的纨绔,她看着林巍庭笑得没鼻子没眼的,只得说还好有林夫人给的一张好容貌撑着,才不像个大傻子。
裴阙音面上不显,仍旧是浅笑嫣然,“夫君还有什么决定不下的吗?”
林巍庭受到自家夫人先前的鼓动,倒还当真深思起来,裴阙音也不催他,只差红袖添香拿来纸笔等他思酌。
“三表妹可有回京?他们是夫妇,应当一道请来才是。”林巍庭颇为自得,自觉考量周当,是个妥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