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阙(35)
几人拿出各自花灯,倒让裴阙音也有些许开眼,不愧是琢磨三四个月,又是找灯匠又是养灯匠。
林三夫人看着裴阙音至今仍是笑面盈盈,有些许不快,她只觉裴阙音是自惭形秽强作镇定罢了,“庭哥儿媳妇怎么还不揭下这红绸,藏着掖着可是想抢了压轴去。”
裴阙音也不恼,笑道,“榕夏,那就揭开好了。”
一座仿宫制的花灯顷刻展现在众人面前,大气磅礴,又暗合裴阙音名字中的“阙”字,一下压住了在场所有人,唯独方才劝说早些看灯的姨娘变了脸色。
“吴姨娘,你要去哪,你的花灯呢?”林四夫人眼尖疑惑道。
吴姨娘这才转过身,僵硬道,“世子夫人这花灯实在巧夺天工,妾身自知比不过,想着还是不比了。”
吴姨娘这话还未说完,林三夫人的眼刀已经飞过去了,这蹄子先前可是信誓旦旦说三房赢定了,她才特地去催裴阙音早点拿出,她是恨得牙痒痒,当即道,“世子夫人的花灯再精妙,也不至于吓退了你,比灯本就比个热闹,你这样岂不是要让庭哥儿媳妇下不来台?还不速速把你的灯呈上来。”
吴姨娘面如死灰,只能看着仆妇拿出她的灯。
众人这一看,方才知道吴姨娘为何要走,两盏灯分明一模一样。
裴阙音挑了挑眉,若是吴姨娘不走,倒只显得大家撞了灯,这一跑,分明心里有鬼。
林三夫人剜了吴姨娘一眼,吴姨娘一下坐在了地上,她这盏灯,是四房的常姨娘拿了图纸给她的,说是自己得了好图,要来送给姐姐,日后好互相帮扶。
吴姨娘想解释,却被林三夫人身边的嬷嬷一下按回了座位上,林三夫人冷着脸,让其余人继续呈灯。
裴阙音无事干喝茶,眼见地后面的灯是一盏不如一盏,这最好的一盏灯究竟是算谁的,竟直接成了今年灯王花落谁家。
林四夫人是个没主意的,看向林三夫人,让她拿个决断,林三夫人抿着嘴,笑了声,只不过这笑声权似从鼻头中哼出来,“虽说我们院姨娘和世子夫人撞了灯,但我们做长辈的应该多让让小辈的才是,更兼得庭哥儿媳妇还是新来的,总不能像是我们特意欺负她似的。”
喻春和榕夏二婢在后听得皱眉头,裴阙音拿着团扇,一下下扇着,面不改色。
林三夫人见裴阙音不作声,心道难怪大房那边的仆从都说新来的世子夫人城府深厚,她扯了扯嘴角,正欲再将裴阙音仗着身份欺压长辈的事做实。
然而正待此时,门外有仆从通报,又有盏灯送来,说是世子夫人的。
“这……”屋中的几名女子面面相觑,林三夫人没想到裴阙音还有这手准备,正要去拦,喻春眼疾手快先去接了来。
林三夫人看那新灯被顺利接进来,酸道,“我们这些旁的做婶婶的,只知道备上一盏,不似庭哥儿媳妇,以后要当林国公夫人的,还知道有几手准备。”
新送来的花灯同样由红绸盖着,裴阙音不紧不慢地去揭红绸,一面道,“既是有一手不准备的,侄媳做上两手准备,匀上匀,岂不是大家都有一手准备。”
这花灯逐渐从红绸下露出面目,比起方才的仿宫灯,这盏灯地域色彩更浓,温软婉转,只待稍一看便让人想到烟雨江南,连着喻春等贴身大丫鬟也不住凑上前去观赏。
林三夫人被裴阙音一番话一盏灯,气得一身闷气都不知往哪撒。
裴阙音将手上的红绸交由榕夏收起,喻春去采买的时候,说是又遇上了上次那位杭州石少主。
这位江南富商温文尔雅,告诉喻春他家中养着好些制灯大师,今年他来京都也带了一位,可以匀一盏灯给裴阙音。
裴阙音知道,最好的花灯,一部分在宫里,一部分就是在这些民间商人手中,他们走南闯北,惯常有别人不知道的路数。
这盏花灯不愧是南方灯师所制,在基本的精巧工艺上,更有几分江南水乡风调,即便是地处内陆的京都人士,都仿若能透过这盏花灯看到水汽氤氲的江南。
林三夫人面色难看,正要闷气宣布裴阙音的花灯确为本年度最佳花灯,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两灯相同,岂有小辈与长辈争抢的道理。”
林国公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本是要看裴家丫头委屈不满或与她顶嘴,没想到裴阙音竟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老夫人安。”裴阙音率先行了礼,更让林老夫人挑不出错处。
林老夫人看着裴阙音身边两盏灯,唯有一盏是在三房的姨娘那边重复了,一时琢磨不透情况,“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与我说庭哥儿媳妇与哪个长辈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