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阙(100)
他回忆起这杭州知州,去年科考殿试已是他接手考察,不出意外,这个所谓的状元郎还是他钦点的。
甚至任免也是他过目准许。
临风在后心颤如雷,万一殿下与娘娘手下人起了冲突,事后还要挽回,又有他们几分责任。
“大胆,你可知在你面前的可是……”临风心一横,正要将腰牌展出,柜台后头楼阶上传来一道女声。
“殿下,”榕夏从楼上走下,险些被吓掉半条魂,连忙正色行礼,“您怎么来了?”
“榕夏姑娘,这……”轮岗掌柜惊异地看着连安泽一行人,或者说整个正堂内,倏而静得让人发慌。
临风顺势将太子腰牌展出,众人纷纷张望。
连安泽只顾着往榕夏身后看去,以为会看到自己朝思暮想之人。
结果是一个男郎。
“太子殿下!”那郎君从榕夏后头步下,极惊喜地与连安泽招呼。
连安泽默默收回视线,看向轮岗掌柜,皮笑肉不笑道,“现在可以带孤去见裴夫人了?”
掌柜正要惶恐点头,杨仓廉极为热情地凑上前来,“殿下何时来的杭州,可是要见裴夫人?不若让下官代为引荐。”
连安泽被这突如其来的人碍到,回过头,越看他越是熟悉。
很快,轮岗掌柜的称呼证实了他的猜测,“知州大人。”
连安泽紧抿薄唇,难怪,这是他千里迢迢为妻子送来的新状元郎。
杨仓廉不顾连安泽冷面,继续热情道,“殿下贵人多忘事应当不记得臣下了,去年您主持殿试时,让人特意挑出来的《东海赋》就是微臣所写,承蒙殿下厚爱,将微臣调来杭州,此地地灵人杰,实属风水宝地。”
连安泽深吸一口气,没有出言中伤话多的忠臣,只在话缝之间,探听他和裴阙音的关系,“你与……”
“殿下怎会知道!”杨仓廉受宠若惊,“殿下府上诊出娘娘身孕的杨大夫正是家父,我与杨大夫是父子亲属,科考的银钱全仗殿下所出,当日殿上未有机会及时说明,如今终于有机会谢过殿下大恩大德。”
连安泽额间青筋直跳,谁问他和杨大夫什么关系了。到如今,他仍能保持良好修养,只能说是秦相多年教导有方。
临风与东宫几个神医要熟稔些,看着杨仓廉与杨大夫如出一辙的没长心眼,抹了把脸,急急提醒道,“殿下今日想见裴夫人。”
杨仓廉恍然回神,“是了是了,殿下里边请。”
一行人几经波折,终于到了后院厢房中。
连安泽极快速地扫完空荡的屋子,敛下疑惑,看向杨仓廉。
杨仓廉热切地为连安泽斟茶,继续谈天说地,半刻钟后,连安泽终于按捺不住,冷声道,“你说的裴夫人在何处?”
杨仓廉讶异道,“裴夫人今日带昭姐儿游湖,不在商会。”
临风见着杨仓廉即将酿成事故,连忙拦在二人中间,“知州方才不是说要为殿下引荐裴夫人?如今怎么出尔反尔。”
杨仓廉叫屈,“太子殿下是贵人,裴夫人虽是商行行长,却不过一介民妇,怎能让殿下屈尊去见裴夫人,微臣已经派人去请裴夫人,应当让她来见过殿下才是。”
临风语塞,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们这娘娘,哪是会给殿下面子的人,只怕是一听殿下在商会守着她,游至天黑也不会再来商会了。
到底还是连安泽沉得住些气,既是见不到裴阙音,他便探听起杨仓廉与裴阙音之关系。
被长官问起此事,杨仓廉难得结巴,面露赧红,看得连安泽心生烦意。
“殿下知道的,裴夫人是个守寡的妇人。”杨仓廉磕磕绊绊道,“微臣家境清寒,至今孤身一人,虽不求高门贵女,却也不是随意之人。裴夫人她,内能识文断字教养儿女,外能经商理财执掌庶务。昭姐儿也天真可爱,微臣不介意她带着个孩子。”
杨仓廉说一句,连安泽面色沉一分,说到连元昭之时,连安泽已是面如滴墨。
“放肆!”临风喝道,“你可知裴夫人是——”
“临风。”连安泽抬手制止,裴阙音三年未说明的身份,必然不能由他这边泄漏。
临风接到连安泽暗示,立刻明白过来,转口道,“裴夫人既是如此之好,你说来是要荐与殿下吗?”
临风自满于急中生智,略微侧身看向连安泽,果真一副满意模样,临风继续道,“这等婚嫁之事于殿下面前搬弄,岂不是将殿下当作走卒促媒之辈?”
临风说得慷慨激昂,身后却忽的传来一阵咳声。
“咳。这倒无事,杨知州还请继续,你与裴夫人有何事实过往,可曾有在裴府过夜,”连安泽绵里藏针,“一道细细说来,孤瞧着你在裴夫人处似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