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娇(8)
这时,有侍女过来请示,说晚宴已经在后花园水榭摆好,问公主要不要移驾过去用膳。
锦寒小心看着公主神色,自驸马离开后,公主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
她自幼服侍公主,深知公主被娇养长大,很多时候都是漫不经心,那是因为她有足够的心胸去包容。
之前驸马也有种种冷落,公主是真的不以为意,就算有些小别扭也是任性撒娇而为,而如今公主如此冷静,让锦寒感觉驸马此次行为,恐怕是真的触碰到了公主内里一腔骄傲之气。
果然,宋宛儿轻笑一声,说道:“既然准备了,自然是要去的。不过这一日下来,热得人身上黏腻腻的,先沐浴了再去。”
锦寒知道公主心中郁结,也不敢多劝,只是愈发小心地服侍她沐浴更衣。
洗好之后,宋宛儿换上一件杏黄色窄袖斜襟薄衫,下着米白色高腰罗裙,头发也未束起来,只在发尾处松松绑了一根鹅黄发带,清清爽爽地来到后花园水榭之中,独自用膳。
长乐公主府的后花园有一片池水,湖石驳岸,当中有亭,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永乐亭”。
这块牌匾是当今皇上,也就时宋宛儿的父皇,亲自书写赐予长乐公主的。
父皇赐的封号是长乐,赐的匾额是永乐,是真心希望她永远快乐。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自己仗着公主身份强求来这份婚姻,所以势必得不到最在意的人的真心,是吗?
宋宛儿执着一盏青玉杯装的荷叶酒,小口抿着,略带嘲讽地想。
这时,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在亭外曲廊,抱拳行礼,低声通报:“公主。”
宋宛儿见是霍念,让锦寒带他进来。
霍念来到公主身边,低声向公主禀告:“今日傍晚时分,青颜是去香缘楼附近的集市买花时被人刺伤。当时集市上人很多,行刺之人趁乱逃走,并没有被抓住。”
“她伤得如何?”
“听说很严重,伤在腹部,出了很多血,人还在大夫那里救治,另外……驸马也在那里。”霍念是顶级暗卫,为人沉稳,很少流露情绪,最后一句话却也停顿了下。
宋宛儿垂着眼帘,带着若有若无嘲讽笑意。
是啊,赵奉安当然会在那里。
宋宛儿又问:“那个刺客是谁派去的,有消息了吗?”
“还在查,青颜姑娘是香缘楼的歌女,平日结交太杂,所以一下子很难判断是谁。”
“好,本宫知道了,你继续查,有消息再来通报。”
“是。”霍念抱拳行礼,转身退去。
本是两个人的宴席,独自一人愈发觉得无趣。
宋宛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荷叶酒,抬眼看到锦寒关切眼神,倒是笑了,说道:“想说什么?”
锦寒踌躇半晌,却不知从何劝起,只是说了句:“公主,酒多伤身,还是少喝点儿吧。”
宋宛儿轻轻晃着手中酒杯,笑着说:“放心。遇到难事就借酒浇愁,向来不是我行事作风,再说我还要保持清醒,看看驸马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稍坐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可是哪里又睡得着?
窗外天色渐渐发亮,青白色晨曦逐渐染上了窗纸。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赵奉安终于回来了。
似乎是不想打扰宋宛儿,赵奉安脚步放得很轻。
今日有百官早朝,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他并未上灯,只是接着窗外朦胧光线,轻手轻脚地换上官服,准备出门进宫。
收拾完毕,赵奉安犹豫一瞬,还是顺着心意来到床前,掀起床帏,想看一眼宋宛儿的睡颜,却发现她靠坐在床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
赵奉安挺拔瘦削身形微微一僵,声音低哑问道:“怎么不睡?”
宋宛儿轻笑一声,坐直身体,似乎是想看清楚他隐晦不明的容颜,轻声开口问:“青颜姑娘可还好?”
许是太过熟悉,虽然赵奉安依然无声无息伫立着,宋宛儿却感到他身上溢出的阴郁沉重。
过了半晌,赵奉安低声说:“宛儿,我和她并无私情,你无需如此做。”
宋宛儿浑身一僵,她握紧搭在身上的丝衾,声音亦紧绷着:“你认为是我派人刺杀的?”
赵奉安声音淡漠,“你说过,不会让你的夫君心中有别的女人。”
宋宛儿咬着下唇,震惊抬头看着她追随了五年的男人,原来在他心中,她是这样的人。
唇间溢出低低嘲笑,宋宛儿重新向后靠在床头,声线清冷,“你没有想过,我这句话的意思也可能是,如果你心中有别的女人,就不要再做我的夫君。”
赵奉安沉默。
宋宛儿亦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