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念及下一次的结局，那想说出口的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去。

时昭琰只是握住了晏青溪的手，可即便他花了全身最大的力气，对于晏青溪来说也像是轻轻的触碰。

至少，晏青溪反握住时昭琰的力气要更大些。

……

时昭琰知道自己死了，意识消失的最后，他感受到了面上的滚烫泪水，亦听见了晏青溪的哭声。

他很少这般放肆地哭，哭得清冷的声音都沙哑了。

晏青溪失去的不止是自己的爱人，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牵挂。

从今以后，他便是孤家寡人、行尸走肉。

没有任何希冀，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最终再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般轮回，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圆满。

时昭琰在这个世界死了，但他的意识并未抽离，他看着晏青溪以一人之力支撑着整个朝暮门。

看着他按部就班地走完了所有轨迹，最终在自己的墓前，亲手让自己走向了这一份圆满。

而在那一瞬，麻木了许久的面庞上，竟是生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如落叶归根，如狐死首丘。

时昭琰没有能力阻止，因为他没有身躯。

仅仅是个有意识的鬼魂罢了。

……

时间不知道是如何流逝的。

时昭琰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再次变化，只是这一次他并不关心自己会去哪里，会到哪里。

直到……

“时昭琰，你怎么哭了？”

不知为何，时昭琰觉得自己眼前又模糊了，可在他视线还未清晰之时，耳边就传来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

那声音清冷依旧，如记忆中并无区别。

“……师兄？”时昭琰愣愣地回首，面上却触上了一片冰凉。

晏青溪显然是第一次看见时昭琰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胡乱地抹去他眼角的泪痕。

看起来颇为慌乱。

“没事的，”时昭琰不由分说地将晏青溪拉入怀中，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杂乱的心情突然安定下来，“师兄，我没事。”

“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药材，害得我一直流眼泪。”

“不用为我担心。”

时昭琰不知道自己抱了晏青溪多久，但晏青溪也任由自己抱着。

可随着心情渐渐平复，淡淡的疑惑却是浮上心头。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自己眼前的晏青溪是哪一世的，自己如今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以如今的处境，自己肯定没有走出晏青溪的神识，那如今又是什么情况呢？

晏青溪感受到时昭琰心情的平复，算是松了口气。

因为他并不会安慰人，虽然他好像知道时昭琰因为什么难过。

“……其实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应该看开些的。”

晏青溪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说出来一句套话。

——其实自己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毕竟他从未看开过。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同时昭琰说了。

什么？

时昭琰微愣。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有人死了吗？

直到这个时候，时昭琰才闻到了雪松香以外的气息——那是淡淡的纸灰味。

他转头看去，便看见一块新立上的墓碑，以及被点燃了，正随风飘扬的黄纸。

那黄纸沾上了火芯，便再难逃成灰烬的结局，即便是风缓缓地吹着，亦不能吹灭那一点，倒更像是催命鬼一般，让纸燃得更快、更快……

最终成了一片薄薄的灰，落在了孤零零的坟墓前。

时昭琰拧了拧眉，忽然一段回忆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原来，郁长老死了。

此时是第二世，时间点落在这位长老离去之时。

这一次，时昭琰是郁长老的弟子，所以晏青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师长逝去而悲伤。

时昭琰知道了这个时间线，更愁了。

他还未来得及为郁长老悲伤，便想起了自己的结局——三天后，自己会为晏青溪挡招而死。

时昭琰觉得很疲惫，他并不想再看见晏青溪因为自己逝去而伤心难过了。

之前是如此，如今更是如此。

可这想法并没有用，这是晏青溪的神识，一切都是按照晏青溪曾经的记忆来的，时昭琰只是一个外来者，未必有权力更改。

不对！

时昭琰忽然想起，在第一世时，自己也曾改变过剧情，他抓住了尾随的晏青溪。

这一次是否也能……

只是，时昭琰的想法还是落空了，在他偏离走向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幕又开始发生变化。

——这次，他仅仅是没让晏青溪出门，下一瞬，自己便倒在血泊之中。

此刻，时昭琰才意识到只要他改变了既定的剧情，时间线会直接快进到无法逆转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