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的意思是……”尔岚诧异，“圣上对您只是感激之情，或是报恩？”

熙宁颔首。

怎么可能，圣上看姑姑的眼神，分明是沉浸在爱河中的男子在看自己所爱慕的女子，旁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只有姑姑一人当局者迷罢了。

“姑姑，”尔岚心直口快道，“圣上对你的感情，你当真毫无察觉吗？”

熙宁淡然道，“小时候的情分而已，切不可生出妄念。”

尔岚换了个问法，“那姑姑对圣上呢？”

熙宁不答反问道，“尔岚，你有个弟弟是吧？”

“嗯，比我小六岁，从小就聪明伶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总是得到先生的夸赞，前些日子，还托人送来他写的文章，我虽看不懂，但安亲王看了说他文采斐然呢，他日若是参加科考，定能高中。”

尔岚说起自家弟弟，神情都不一样了，骄傲和自豪全写在脸上。

“他若有什么事，你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换回他吗？”

尔岚毫不犹豫，“当然愿意，他在我心里，比我自己的命还重要。”

熙宁会心一笑，“我对圣上，也是这样。”

尔岚琢磨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姑姑是把圣上当成亲人看待，可以掏心掏肺，可以豁出性命，却无关儿女私情。

尔岚明明是荣亲王的拥趸，可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中竟涌起一丝悲戚之情。

“姑姑对荣亲王呢？”她摸着下巴问道。

熙宁默默无声，良久才道，“如果有一个人，总是在你危难关头出现，带你逃离水深火热中的困境。以后你再遇到危险，心里也总会第一个想到他。渐渐的的，他成为你心中的一道光，每每想到他，都会脸红心跳，我想，这就是喜欢吧。”

尔岚一句句重复着熙宁的话，心里想到的却是安亲王。

她同安亲王的交集，其实并不是从进宫后开始的。在她遭遇不幸，险些家破人亡之时，是安亲王从天而降，解救了她。她当初进宫，有多少私心是为了再见安亲王一面，已经记不清了。安亲王后来所做桩桩件件的事，她都看在眼里，原来救她只是个意外，安亲王本质上是个多么卑劣之人。于是她把当年的事看作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再也不愿回忆起。直到安亲王这次回京，她才感觉出，这还是她当年第一次见到的安亲王。

“尔岚，你想什么呢？”熙宁本以为尔岚还有很多话要问她，没想到这丫头却自己陷入了沉思，不时莞尔一笑，不时颦眉，这丫头也有了自己的心事了吗？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姑姑，你给我说说荣亲王救你的事。”

“太多了，这么说下去，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你就挑几件说，我想听。”尔岚巴巴地看着熙宁，一脸期待。

熙宁掐掐她的脸，“其实我是先认识荣亲王的，其后才是圣上。”

那一年，熙宁被关进永巷的囚室里，险些饿死在里面也没人知道，是荣亲王把她放了出来。他出现时，阳光通过囚室中唯一的窗户照射进来，金黄色的薄光肆意泼洒在他的眉眼上，把他原本深邃的眉目晕染的愈加温润。他粲然一笑，把熙宁搀出了囚室，丝毫不嫌弃她身上又脏又臭。

熙宁还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小哥哥，可能在这一瞬间，已经不受控制地心动了。

荣亲王递给她的食物，虽说只是两个馒头，却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尔岚听得眼泪汪汪的，“呜呜，姑姑，你好可怜，呜呜，我又好感动。”

熙宁眸光幽暗，拍一拍她，“都过去了。”

“姑姑你继续说。”尔岚哀求道。

“该休息了，明日再说。”

尔岚不依，缠着熙宁，“姑姑，再说一件，就一件。”

“就一件啊，说完就休息。”

“嗯嗯。”

熙宁说起了自己被容德皇后惩罚，荣亲王替她挨板子的事，尔岚又是感动的稀里哗啦，“呜呜呜，荣亲王这么好，换我我也喜欢他，呀……”她抽了自己一小嘴巴，“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可以睡了吧，”熙宁打起哈欠。

“睡了睡了，希望我们都能做个美梦。”

熙宁吹灭蜡烛，屋内暗了下来。

窗外，顾晓春已站了许久。

自从熙宁被容德皇太后带走受了鞭伤后，皇帝就派顾晓春保护她。顾晓春悄无声息地跟着熙宁，会在她睡下后才离开，再去向皇帝禀告这一天的事。

皇帝问得很仔细，生怕有谁会躲在暗处，伺机对熙宁不利。

熙宁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毋庸置疑，皇帝对熙宁的照顾和爱护，顾晓春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皇帝的孤寂，希望二人能早日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