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之野+番外(41)
一对夫妻,同房入睡,彼此默契地都没有宽衣。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窗外起了一层薄雾,檐下灯笼被薄雾的笼罩,散发朦胧光晕。
任月语假装睡觉,熬了些许时候。她在心里算计着时间,预估时机或许已成熟,她试探性地用气音轻轻唤了一声,“江琅?”
不料江琅当真回应了她,“嗯。”
任月语泄气,咕哝了一句,“原来你没睡着啊。”
“嗯。”江琅问道,“你呢?没有睡着,是还在害怕吗?”
任月语支支吾吾,“不是……我是想跟你说一声晚安。”
江琅便也回了一句,“小语,晚安。”
他的声音柔和,她听得心底有了一刻的悸动。
他们没有再交谈,屋内重回寂静,偶有夜风吹拂树林的习俗声响。
任月语惦记着那封密信,心绪不宁,整晚睡得迷迷糊糊,常常是刚入睡便惊醒,循环往复。
她一直在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有意观察江琅的动静,尤其听闻江琅的呼吸。
直至寅时,万籁俱静,任月语预感时机已至。
她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谨慎地走到了江琅的身旁,悄悄蹲下。她伸出手,在江琅的鼻翼下试探,探到了江琅极具规律的呼吸。她放了心,手指往下游移,停在江琅的胸膛前。她用指尖挑起江琅的衣襟,侧头往里窥探,探到了棕黄信封的一角。
果然不出所料,越是重要的东西,就越要贴身保管。
任月语凝神屏息,克制住略微颤抖的指尖,把江琅的衣襟再挑高了一些。另一只手确保没有触碰江琅,精准捏住信封一角,随着江琅胸腔的轻微起伏,极具耐心地一点一点往外抽动。
一项艰难的工程,任月语额前渗出了薄汗。
她甚至忘记了呼吸,一心只顾抽取信封。
直到顺利获取最终的胜利。
看到信封全貌的那一刻,任月语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之情。
任月语藏好了信封,重新盖上江琅的衣襟,缓慢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打开门,跨出门槛,转身关上门。
就在任月语关闭门扉的那一刻,江琅睁开了眼睛。
第18章 癸卯
江琅睁开了眼睛,眼前浮现的,是难以释怀的当年旧事。
癸卯事变前夕,江琅正于邬州艰难作战,对抗匈奴入侵,保护城池。
当时,战事陷入胶着状态,推进困难。
江琅同将士们在沙场上奋勇杀敌,刀光剑影。他出击凌风刀,一刀直击三两匈奴,步步紧逼。须臾之间凌厉拔刀,划破长空,直抹敌人脖颈,鲜血溅满侧脸。
他回头,质问通信战士,“援军为何迟迟不到!”
通信战士以一刀奋力抵抗敌人三刀,“昨日传信,还有百里,今日传信,竟还有九十里。”
一日只行进十里,其意图可想而知。
江琅替通信战士斩杀敌军三人。他寻得最近的一匹战马,翻身上马。
援军不至,他便要殊死一搏,直取敌人首级。
以寡敌众,江琅在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出路。
江琅率军成功守住邬州的那晚,军队在草拟捷报的同时,收到了宫中的来信。
江琛贪污被举,坎门屠案发生。
江琅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度过至暗时刻的。恍惚间感觉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和自己怎么也产生不了关联。心中唯一所想是赶紧回家,找到父亲母亲,让他们亲口告诉他。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于是,鹰扬军连夜返程。
返程途中,路遇贺懿冒死前来,传送江府家书。
江琅那个时候才知道一切事情的原委,也终于想通了为何邬州之战援军迟迟不来。
皇帝不敢在明面上动他,所以想要在背地里置他于死地。
陷入丑恶真相之中,江琅的思绪无比清晰。他明白族人的牺牲,明白当前特殊微妙的局势,明白自己肩上背负的期望,可他实在难以控制住脑海中一个强烈鼎盛的念头。
报仇,杀光左家人。
江琅率军策马奔腾,一路尽显杀气。
快要抵达平京届内时,一名童子拦截了江琅的去路。江琅认得那童子,他是老师梅伯志的人。
童子骑于马背上,同江琅低语,“将军,有两件要事告知。”
江琅红着眼,极力保持理智,“何事?”
童子娓娓道来,“其一,就在一个时辰前,皇上意外驾崩。据传皇上留有密旨,但密旨不见踪影,内容不详,众说纷纭。为在此关键时刻争夺帝位,太子、三皇子、六皇子,几乎同时发起政变,率军攻入宫城。如今宫内,战火纷飞,局势混乱。”
江琅勒紧缰绳。他只恨不能手刃皇帝老儿,亲自为族人报仇。至于剩余的左家人,只求他们苟延残喘再多些时候,待他冲破宫门,定要将他们一个挨一个地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