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亲却并没有把注意力分给他半点，实际上，盛野的目光全都黏在面前的季绵身上。

男人已经老了，眼尾都是皱纹，但在他眼里，季绵却还是当初跟在他后面粘着他的少年模样。

他伸手去勾季绵的小拇指，有些像是季绵经常做的动作，“绵绵，我要走了。”

他的声音也很轻，就像是已经没有力气了，消耗所剩不少的生命力才说出来的话。

一听他的声音，所有人都明白他可能就在今天了，床尾站着的养子眼睛红了又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面滴落下来。

盛野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绵绵，你以后要好好的。”

季绵回握住他的手，像是害怕惊扰什么一样，声音也放得很轻：“嗯。”

“盛野，你觉得遗憾吗？”

之前经历过的好几个世界，这个人都说过，可惜他不喜欢他。

盛野愣了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然后又笑了，动作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

当初能遇到这样的少年，他这一生，已经何其幸运。

季绵跟着弯了弯眉眼，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闭上眼睛，彻底失去气息。

监护仪器的警报声响起来，旁边是医护人员的抢救声和养子沉闷的哭声，然后各种声音在他的耳朵里逐渐远去，最后再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又回到了系统的空间里。

只不过，这次和之前不太一样。

他的脑袋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他想起来了。

系统001完全不觉，问他：【宿主，你这次是要休息一阵还是直接到下个世界呀？】

季绵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就在001都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他才缓声开口：“陆迟人呢？”

系统卡了卡壳，看起来完全没想到他的记忆会中途恢复，空间中央的电子板上面飞快地闪过了好多条季绵看不懂的数据。

隔了好一会儿，它才磕磕绊绊地道：【上将在研究所，殿下……您……】

季绵眸色很淡，脸上看不出来特殊的神色，只轻声问：“治愈值多少了？”

系统不是人，面对这种事脑袋里想得不多，很快也就忘了尴尬：【40％了。】

季绵微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声重复了一遍：“40％。”

少年身上带着一种独属于皇家人的矜贵，在他面前，就算是系统，也有些不敢直视他。

黑暗中电子板的光闪了闪，然后像是有些紧张地解释：【殿下，这个治愈值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已经非常好了……】

季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系统拿不准他在想些什么，继续道：【那殿下，我们是继续吗？】

这次少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久到系统都好像感觉到了一股窒息，他才回：“继续吧。”

系统的电子音还有些磕绊：【是这样的殿下，为了您的治疗效果更好，所以……我需要再一次把您的记忆封印。】

季绵顿了顿，点头：“去下个世界吧。”

他出乎预料的好说话，系统松了口气，应了一声，刚准备动作呢，却又见少年转过身问他：“我现在可以对外发消息吗？”

系统愣了愣，电子板上面的脑袋连连点头：【可以的哦，您是想跟上将大人说吗？】

季绵摇头：“把消息发给我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皱起了眉，“让他不要去找陆迟的麻烦。”

算起时间，他哥也应该回帝星了，按照他哥季觉的性格，知道这件事不把陆迟打一顿才怪。

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是他自己点头同意的……虽然陆迟也是他点头的其中一个原因，但是也并不能全然怪在陆迟身上。

【……】

系统心想已经迟了，上将大人已经被大殿下打了一顿，但表面上他却十分顺从地应声：【好哦。】

【那我送你去下个世界啦，殿下。】

季绵小幅度地点头。

*

季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没反应得过来。

他不知道是在哪儿，周围全都是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树叶，这种感觉，有点像是那些童话书里描写的世界。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然后脚下一踩空，整个人都往下面掉了下去。

“喵嗷——！！”

“！！！”季绵瞪大了眼睛，手脚并用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下一秒果然抓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他下意识地伸出爪子勾住。

等等——季绵身体一僵。

爪子？！

他一垂眸，然后就发现自己身上全都是软乎乎的毛发，手举起来，是两只猫爪，肉垫还是粉色的。

……季绵的脑袋成了一片浆糊。

但是没等他细想，被他“从天而降”砸了个满头的侍卫就“嗷”一声叫了起来，有道尖锐的声音招呼他：“干什么干什么？一只畜生而已，打死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