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非故+番外(66)
那人看楚杭状似疯癫、失魂落魄的样子,抿唇半晌终是答了一句:“没有萧仙尊的音讯,只怕凶多吉少。”
这一句话如同雷击。楚杭心血激荡,霍然起身就要向外冲去。
他如同一头凶猛的困兽,不要命似地一次次试图挣开捆仙锁。
银色的锁链在他持续的冲击下发出悲鸣铮响,楚杭浑身被汗湿透,不顾再次折断手臂之痛,双目灼灼地盯着门口,喃喃道:“他不会死的,放开我,让我出去找他,我要出去找他!”
戒律弟子被他骤然发狂惊住了,手中戒鞭高高扬起悬在半空。
正在犹豫不定之际,一道虚影划过,隔空准确无误地点在了楚杭几处要穴之上,封住了他的行动。
楚杭仰起头,沈念辰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地牢门口。
他坠入冰窖的心似乎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满怀期待又忐忑不安地向沈念辰望去。
倚在门口的人知道他要问什么,只是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沈念辰身形微晃,已是疲倦至极。连日来的不眠不休让他头晕目眩,本想稍作休整再想法子,可刚一回禀北桓,得到的只有一句冷冷的话语:“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萧亦行,你也不用回来了。”
他咬牙定了定,颓然地退了出去。
沈念辰比谁都清楚,萧亦行对北桓而言,一直都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从他十七岁那年,无意间闯入了师尊的禁室,看到了墙上挂的那副画像开始,他就恍然明白了。为什么萧亦行明明是水火废灵根的属性,却能被破例收入琅琊阁。
因为萧亦行的样貌,与画像上的人,竟有六七分相似。长眉入鬓、凤眸清浅,卓然而立如山涧清雪,溶溶冷月。
有一段时间,沈念辰甚至以为北桓是喜欢萧亦行的,可后来又发觉不是那么一回事。北桓对萧亦行的照顾,关怀备至却又坦坦荡荡。他要走,便放他走。
离开宗门时,北桓并没有废了萧亦行的修为,而是改为了百道戒鞭的惩罚。后来,又是北桓亲自替他疗伤,用的都是最金贵的药材,连半点伤痕都没留下。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沈念辰本以为北桓已经看淡,直到今日见到师尊震怒的神色,甚至带着些许他不曾见过的慌乱,他才真正明白萧亦行在北桓心中的分量。
那是他根本就比不上的。
沈念辰无声地笑了笑,用冷水激了面颊,来不及休息就又带着一批弟子去了北峰。
坍塌的山峦雾气茫茫,下方是湍急的河流,汹涌奔腾,由东向西一泻千里。
他这两日带人把北坡翻了个遍。滚木落石、山包泥土,凡是可能埋人的地方都细细寻过,雪亮的青鸾剑上满是泥渍,双手也扒拉得血迹斑斑。
他站在崖边,眸底一片暗沉,对身后弟子道:“我下去看看,你们到山下村落一路沿河打听,如有消息立刻放出宗门标识,不得有误。”
悬崖峭壁、山势险峻,若从寻常路下山再绕到此地要多花上许多功夫。山间罡风猎猎,脚下万丈悬崖,锦瑟刚要阻止,沈念辰已纵身一跃,消失在了茫茫雾霭之中。
……
楚杭被封住要穴,丝毫动弹不得。
时间在黑暗中被拉得无限漫长,墙缝间的水滴声声入耳,氲开记忆的涟漪。
琅琊阁,云舍外。
冰蓝和赤红两股灵流激荡相撞,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灵气在屋外逡巡良久,绕着旋涡中心盘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相互牵制的灵流隐隐出现裂痕,天地灵气从中心向外溃散,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草木震动、碎石崩裂,萧亦行猛然喷出一口血,径直栽倒在地。
顾衍之已在屋外徘徊良久,可此时又不能惊扰,待到那股灵力骤然消失,便立刻冲了进去。
这已是萧亦行第二次冲击金丹失败了。
顾衍之赶紧扶起萧亦行,探向他的灵脉。体内毫无结丹之相,反而因为灵力不受控制的暴走遭受反噬,浑身经脉伤痕累累。
萧亦行冷汗涔涔,似醒非醒,忍着周身剧痛却一声不吭。他撑着一口气,用近乎痉挛的手指想推开顾衍之,半睁的眸子里透出一片顽强的狠戾。
“结丹一事急不得,你前番伤势未愈怎么又如此冲动。”顾衍之眉头紧锁,双手不由力道加重。
怀中的人冷着脸不回答,指节微微攥紧。
顾衍之急了,口不择言道:“你灵根相冲,修行之路步步艰险,何苦要把自己逼到这一步。”
萧亦行终于抬起眸子。他自入门以来,修行之路十分坎坷,和顾衍之这位天赋极高、根骨奇佳的师兄比起来,处处落于下风。
他每每望着师兄的身影,勤勉修炼、从不懈怠,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与顾衍之的修为境界却越差越远,似乎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