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非故+番外(146)
“嗡”的一声,银芒在墨闻眼前三寸处陡然停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伸出白玉般的指尖轻轻一弹。
马初远应声而倒,银芒消失的瞬间,就已经直直插入了他的心口,速度之快,目不能及。
墨闻轻笑一声,在众人惊愕至极的目光中走到琅琊阁金漆云纹的阁主之位,缓缓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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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镜花水月
唰唰几声金属铮鸣,雪亮的剑身在殿中划过数道光芒,几名高阶弟子已拔出佩剑,向他直掠而去。
为首一人正是马初远的亲传弟子,他刚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此刻只想为师尊报仇雪恨。
墨闻眼眸微卷,一手支着额头懒懒地斜坐在宽大的座椅中,看不清神情。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几缕黑色的魔气如闪电一般缠上那几人的脖颈,将人生生悬在半空。
脆弱的颈骨发出难以承受的咯吱声,几人面色涨红、呼吸不能,眼看就被扼断颈骨。
须臾间,两位护宗长老忍无可忍,抽出佩剑就向阶上之人袭去,怒道:“我琅琊阁乃仙门正统,何时能让魔族之人在此猖狂!”
那两人修为不浅,在阁中也颇有声望。
座上之人终是收敛了些漫不经心,从阁主之位上站起身,对北桓道:“看来今日,我要替你好好清理门户了。”
“阁主!”殿内众人皆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袖手旁观的人。那是他们崇敬多年的阁主,也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
北桓眉宇压得很低,眸底晦暗不明。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动了动,似有一瞬间绷紧,但片刻过后还是沉下气息,只吐出四个字:“但凭你愿。”
墨闻带着一抹淡笑,俯视台下众生。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昔日莹白如玉、一尘不染的宗门大殿内,已是血流漂杵,宛若修罗地狱。
偌大的殿宇一时间空寂无声,遍地都是身着月白色袍服的尸体,猩红的血水沿着玉阶缓缓流下,向殿外蜿蜒而去。
余下的人已是抖若筛糠,有些年轻弟子看着满地的断肢残臂,禁不住呕吐起来。
强烈的血腥之气整整清理冲刷了一天,都挥散不去。
夜渐渐深了,到了子时,终于下起雨来。
灯火阑珊下,墨闻散开束发,倚在窗边向黑深深的夜色望去。
宽大的外袍从背后覆来,一人温柔地搂住了他的肩,叮嘱道:“雨夜湿寒,当心着凉。”
他低低应了一声,将外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随手系了个结。
这个再随意不过的动作,却让北桓身体一僵。
那是一个十字结,而他记忆中的师弟,从来都只系双联结。
其实北桓不是没有感觉,眼前之人从苏醒的那一刻起,从心思性情到一举一动,都与他的师弟相去甚远。
可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墨闻的人魂尚需时日恢复的缘故,魔魂强大,占据魂魄的主体是预料当中的事。
他已经等了五百多年,自然有耐心再等一等。
但一连数日过去,人却愈发陌生。
若说今日血洗琅琊阁,北桓完全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这一世,他十几岁便入了琅琊阁,度过了百年的光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一步步妥协试探,皆是无奈之举。
鸱鸟还在山巅徘徊盘旋,在漆黑的天空中宛如一道金色的烈焰,周身羽毛锋利似刀,划破长夜。
墨闻走到屋檐下,低吹了一声口哨。鸱鸟立刻飞身而下,稳稳降落在了庭院当中。
他从掌心化出一枚青色的令符扔了过去,鸱鸟旋即衔住令符,展翅一振,瞬间就消失不见。
北桓目力极佳,那枚令符只有半个掌心大小,通体淡青,乃是万年寒玉所铸,令牌的边缘刻着往生草图腾。他辗转三世,见识甚广,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可以号令整个魔族的信物—玄冰令。
“阿闻,你想做什么?”他声线微沉,眉心隐有蹙动。
檐下之人沉默片刻,淡淡道:“本君不喜欢这个称呼。”
他缓缓转过身来,在昏暗的光影中露出半张俊美的侧脸,眸子里是久经腥风血雨的冷戾。
“你应当知道,吾名司渊,这千万年来,从不曾变过。”
北桓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他唇线紧抿,半晌才开口:“我别无他求,只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见他一面?” 司渊微微挑眉,平静道:“他不过是我误入人间,漫长生命中的一瞬而已。”
“人死如灯灭,已经逝去的时光,如何还能回来?”
“我不信,他的人魂不会这么轻易散了。”北桓也卸去了温情脉脉的面孔,蓦然从身后卡住对方的咽喉,迫使司渊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