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就算沈易之不回来，二十万魔族大军对他们来说，其实也算不上什么。”

“你说什么呢？”秦宣蝶本来因着那一声笑心驰神往，此刻听见自家姐姐竟是灭自己威风，颇有几分不情不愿，“那可是崔天流专意挑选的精锐，沈易之不在，九子沐便也不在；加上当时沈迩辰被童黎纠缠不清，沈司羽又负伤，玄云阁显然一盘散沙。”

“掌门有七个弟子，不过是这几个被牵挂住，你未免太心高气傲了些。”秦宣娇虽然听出秦宣蝶不喜，但有些话却还是不得不说。

虽然她本意不愿父亲成大事，但太过轻视沈易之和玄云阁，显然是个致命的错误。

秦宣蝶听出她语气的郑重，不免愣了愣：“可是我打听过，沈一舟被父亲牵制在外，无暇抽身；那沈飒宁虽然瞧着利落，修为却也不过如此；沈梧瑜就是个话痨；沈迟迟更是年岁尚小，不足挂齿……”

秦宣娇一听她这般说，便是深深叹了口气：“世人还传，沈迩辰酒鬼一个、沈司羽借关系入户、九子沐以色侍君，你怎么不说？”

秦宣蝶愣了愣，有些懊恼般：“这些我知道，但我和九子沐打过交道，也没觉得有什么差啊。”

这回轮到秦宣娇愣住了：“不觉得有差？”

九子沐好歹也算她半个心上人，不想除修真界这般诋毁他，自家妹妹也这般看，她一时有些气结：“你且说说，他是怎么以色侍君？”

总归长夜漫漫，她们也没什么睡意，便如当年父亲尚未失控那时，两人席地而卧，望着天边缥缈繁星，数落着未来人生能有几多欢乐，偶尔提及情爱一事，便要羞地面红耳赤……

不过此刻，论的却是九子沐究竟有没有以色侍君。

秦宣蝶嘟囔了一声：“便瞧他那样子，就是个魅人心的……”

却听水牢外传来一声细微的草木断裂声。

玄云阁的水牢虽然鸟语花香，却向来荒凉，已然有了这些草木花，再多些飞虫鸟兽，便真是同水牢毫不相干的。

所以这一声草木断裂绝不会是动物。

那便是人。

会是什么人……

秦宣娇心下正想着，眼前却已然出现了一柄利刃，速度之快，却是躲不开了。

——

九子沐收拾了秦松云，心情自然极好，回头瞧见自家师尊手持话本，神色恹恹地倚在美人榻上发呆，更是心驰神往。

他上前碰了碰那头墨发，柔顺好似流水瀑布，在指尖划过，便如心尖淌过一般。

觉察到九子沐的接近，沈易之勉力打起几分精神：“解决了？”

九子沐微微点头，问了一句：“师尊困了？”

沈易之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睡吧。”

总归长夜漫漫，怪没劲的。

他说罢便要起身，却见九子沐倾身向前，手臂不过一翻，便将他整个人圈在了怀里：“师尊不方便，徒儿带您过去。”

他言笑晏晏，沈易之也不推他，只是问：“心情不错？”

九子沐闻言一顿，笑容更灿烂了几分：“确实。”

他这一笑，便如春风化雪，纷繁间，轻易便能迷了沈易之眼。

沈易之瘪了瘪嘴，虽一时挪不开目光，心底却是清明——他怕不是看中小徒弟样貌，当年才……嚷嚷着什么“单推”的吧。

他虽然自认是个直男，却也是个从没动过心的处男，从不曾喜欢过什么人，直男的认知到底也是信不得的。

毕竟这世上又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生下来，便明明白白晓得自己这辈子会为谁倾心，为谁癫……

再回忆他们相见那年，不管怎么想，都是妥妥的“见色起意”。

他想起人间那喧闹的城，于纷纷攘攘间，偶尔瞥见一抹艳色，再回眸，四目相对之际，一切便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师尊在想什么？”九子沐把他放在床榻内侧，便十分自觉地躺在了另一边，此刻瞧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也不由得喜上心头，凑地更近。

沈易之闻言回神，正对上那一双炯炯桃花眼，一时诧异，便将心头深处那几句真言漏了出去：“想你，想我们初见。”

九子沐似乎也没想到沈易之今晚会这般热情，他心情大好，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循着声音回忆起来——

他和师尊的初次相遇，说来倒是巧，不管是十几年前那次，还是更多的恍如隔世的记忆中那次，场景和方式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彼时的他为求恣意，来到人间那喧闹的城，茫茫人海间，偶然对上一双眸子，便被摄了心魄一般，怎么也挪不动眼。

那不过茫茫人海的一眼，他本以为结局不过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