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宠溺+番外(177)
季哥哥看到了自告奋勇要哄弟弟睡觉,结果哄着哄着自己先睡着了,霸占了猫崽的床不说还差点把他拱下去。
季庭屿看得烦死了:“这个二百五。”
“是你哥?”臧先生问。
尽管季庭屿非常不想承认还是点头,看他面对这么诡异的事脸上也没什么异样,就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人死之后真能看到走马灯?”
“我上哪知道去,我第一次死。”
“我倒是第二次了。”
“那你牛逼。”
“……”
不是,你哄小孩儿呢?
季庭屿没有得到答案,恹恹地转过头去,仔细观察这间病房,发现除了中心焦点的他爸妈之外,其余的一切都只是个虚影。
医生和护士的脸模糊得看不清,墙壁像是虚设的屏障,轻轻一按手指就会陷进去,最清晰的是悬浮在头顶的一盏灯,菱形的琉璃灯柱里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将眼前这个狭小的小空间照得像一笼光怪陆离的梦。
他们被推着在梦里行走。
每次风沙扬起时,梦境就会陷入一片虚无的黑夜,眼前的景和人统统被风刮向身后,他则如同被指引般迈步向前,顺着召唤来到新的空间。
抬脚踏入的那一刻,灯光再度亮起,撕破虚无的黑夜。如同一只巨大的画笔从他脚下开始向内涂染,将黑白的世界铺上五光十色。
他看到了自己幼时住过的小楼。
翠绿翠绿的爬山虎顺着墙壁疯长,堵上了他房间的小窗,季庭屿想起他小时候总是幻想外面站着一只超级恐怖的怪兽。
臧先生在身后推了他一下:“走吧,看看小季主任这一生有没有出过糗。”
两人从窗子飘进卧室,刚一进去就被来回奔跑的猫崽踩上了脚。
“哎呀。”臧先生佯装跌倒,睨眼看季庭屿:“疼死了,给我踩坏可要讹你喽。”
季庭屿嗤他:“怎么不给你踩断呢。”
猫崽和爸爸妈妈一样看不到他们,自顾自玩自己的,季庭屿找了个角落坐下,看到时光如同静谧的河水般流动起来。
房内的布置瞬移变换,猫崽也在飞速长大。
脸蛋更加圆润,耳尖竖了起来,尾巴从一颗球变成一颗大球,四条腿却是一点没长。
突然的某一天,他喝奶时“砰”一下就长出手和脚变成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给自己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一动不敢动。
“呦,这么早就学会变人了,真厉害。”
臧先生真心实意地夸他。
季庭屿也觉得自己小时候很厉害,但是再厉害也没人分享。
他越长大,家里就越冷清。
妈妈是战地记者,产假结束后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常年驻扎在尼威尔,那里苦寒危险,不可能把一个小婴儿带在身边。
哥哥在国外读书,随着年龄增长与家庭的羁绊日益变浅,回国的次数越来越少。
季拙权则嫌弃他的性别和本体,在他妈走后就把季庭屿扔给保姆照顾,整日整月不闻不问,保姆照料得也就愈发不上心。
很快,这间被爬山虎挡住阳光的房子里就只剩了他一只小猫。
小孩子第一次学会变人,在普通人家是要举办一个小小的成人礼的,对宝宝的突出表现进行鼓励,还要教他认识自己的手和脚,告诉他:不要怕,这只是你身体的另一种样子。
但是季庭屿没有人教。
他不明白怎么喝个奶就把自己喝成了这样,吓得钻进被子里躲起来,看着自己的小圆手很陌生,放在嘴里咬了又咬,也没有弄掉,伤心地吧嗒吧嗒掉眼泪,心想:我要变成小怪物了,像窗户上的大怪物一样。
臧先生叹气:“小可怜儿,哭鼻子了。”
季庭屿鼻酸:“没事,哭着哭着就长大了。”
恐惧和孤独变成家常便饭,他逐渐习以为常,在最活泼的年纪掌握了与其相处的绝技。
他上午坐在有光的地方玩拼图和绘本,困了就往沙发上一躺,翘起尾巴来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后背,哄自己入睡。
一觉睡到下午,把保姆留给他的奶喝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开始四处乱转,恐惧和不安无声地在房间里蔓延。
“怎么了?”臧先生问。
季庭屿喃喃道:“太阳要落山了。”
太阳落山前,房间会变得特别暗,因为爬山虎挡住了窗前最后一点光,张牙舞爪地朝里面可怜的猫崽示威。
猫崽以为那是来抓他的怪物,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缩着瘦小的肩膀瑟瑟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妈妈来抱。
窗外突然照进一束光,风铃被吹得叮当响。
猫崽猛地抬起头,流着泪的小脸喜笑颜开。
看到了什么?
季庭屿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