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奴才夫人(71)
“你这小哥儿啊,可是非同寻常……既然我已经说破了天机,再指点你一二,也倒无不可。”
道士又装神弄鬼地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谢福禧凑近。
谢福禧哪敢不从,忙把耳朵凑了过去。
“五年之期,足矣,足矣。”说着,算命瞎子竟是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那癫狂的神态,那不知所云的告诫,都不禁让人感到颤栗。
瞎子笑过了头,张开的大嘴中那半截舌头碍眼得紧,再加上他上翻的白色瞳仁、阴森古怪的装束,越瞧越觉得这道士是被鬼魂附了身,抑或是犯了癔症。
小奴才谢福禧虽信这算命先生的话,却还是打心眼里感觉到惶恐。
眼见道士笑了许久还没停下,谢福禧直怕得哆嗦。这时候就算有再多好奇他也再不敢问了,他只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连忙拔腿跑了出去——
可这刚从黑黢黢的街角跑出来呢,谢福禧却又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哎哟!”
“瞎跑什么!”
熟悉的带着愠怒地声音从上方传来。
谢福禧从来人的怀抱中抬头一看,就见着九爷正脸色不悦地盯着自己……
“九、九爷。”谢福禧抽抽噎噎的,方才找不着九爷的恐惧与道士一番话所带来的惶恐一齐涌了上来,他突地嚎了出来,双手紧紧抱住九爷精壮的腰,反复叫喊:“九爷!九爷九爷……”
这小奴才只要一哭,落下了金豆子,九爷就再也也狠不下心了。
他手忙脚乱地拍拍谢福禧的背,愠怒霎时被怜惜所代替:“这、这怎么了,好好儿地怎么哭了。”
“呜呜……”谢福禧闷在九爷的胸膛里,摇摇头不说话。
九爷以为是小奴才被刚才的人潮拥挤吓着来,他温柔地轻摸了摸谢福禧的头,佯怒道:“以后不能乱跑了,铜钱重要还是小命重要?”
谢福禧抽抽噎噎地说不出来话,好半天才嗫喏着带着一丝委屈地说:“你、你重要。”
那一瞬间,九爷的心就被击中了,酸酸软软的、难以言喻。
“那以后还乱不乱跑?”
“不、不乱跑了。”
“这么容易就走丢了,你说你蠢不蠢。”
“呜呜……我,我蠢。”
“唉……”九爷嘴角含笑,低声叹了一口气,一勾手便把谢福禧的下巴抬了起来:“我看看……”
“……”谢福禧的鼻头红彤彤的,茫然无措地盯着九爷。
“还真挺蠢的。”
谢福禧一听,破涕为笑,小拳头轻飘飘地捶在了九爷的胸膛上:“你才蠢!”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该回了。”
“嗯。”
九爷牵上谢福禧的手:“以后可得抓牢了,不然走丢了,又要哭鼻子。”
“我抓牢了,以后都抓得牢牢的。”
“你说话要算话。”
……
在中元节的街市上逛了一圈后,九爷瞧谢福禧馋嘴,便给他买了许多吃食,糖人、龟苓膏等等,还未等回府就全进了谢福禧肚中。等俩人归去时,已月上梢头。
未惊扰任何人,九爷同谢福禧从后院入了秋茗居。
玩闹过后,双双入眠——
在梦里,谢福禧睡得极不安稳。模模糊糊的,那算命道士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五年之期,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他说的“听天由命”,也果真是这样么?
梦中,视野是一片望不透的白。
谢福禧四处环望,空无一人。
走着走着,谢福禧突地发现前方有一人,身穿月白色的袍子,褒衣博带,风度翩翩,身形犹如劲松。单单从背影看来,就让谢福禧心中大喜——那是九爷!
谢福禧喜不自胜,忙小跑了过去,拉住了九爷的手。
九爷回望,淡淡一笑,等他转过头去的时候谢福禧却再次发现自己又与九爷隔了一段看似长远的距离。
谢福禧不死心,仍卯起劲追赶着,可这回,无论谢福禧怎么跑却还是追赶不上。那双素净的手在他视野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管谢福禧怎么渴求,也只能空握住一片凉薄的残影。
他跑得气喘吁吁,最后抬头一看——
竟连九爷的身影都不见了。
谢福禧被这诡异的梦吓得猛然惊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不停地大口呼吸……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谢福禧拍拍自己的脸,睡意完全苏醒。
莹白的月光洒下,谢福禧瞅了瞅床榻上安眠的九爷,起了身。
他睡不着了,不得不说,今日那算命道士的话,几乎是给了他当头一击。
他披上衣服,悄悄踱到了门外——
中元节,月亮正圆,本是一次愉快的出行,却由于种种的事情扰乱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