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第尧轻声说：“我知道，父亲和大哥都是早已经厌倦了官场的人，家里大概只有我对朝廷还有几分留恋。但你们是了解我的，是绝不是因为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和权势，我是看着朝堂混乱，皇上不问朝政，百姓生活困苦而心痛难受啊。”

樱宁道：“二哥，你不用解释，我们怎么会不理解你呢。”

李第尧低声说：“妹妹，我知道你希望全家辞官离开京城，是为了我们一家子的安危着想。但我……别人说我这种人傻也罢，我想，即便是为了黎民苍生而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樱宁笑道：“二哥，你知道吗，你在我心里，是个真正的为国为民的侠之大义者。我很佩服你。”

李第尧对李雁行说：“父亲，恕儿子不孝。”

李雁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

他用大掌抹掉眼泪，说道：“我儿子能有这样的决心和志气，我当老子的，难道还要苛责你吗？”

李第尧又对李辅承说：“大哥，我不能与你们一同离开了。往后，这一家子，还是要拜托你了。请你带着杨雪和孩子们也一起走吧。”

樱宁说：“二哥，也许你的留下没有任何意义。皇上说，只要我们李家全部离开，他便会恢复朝政，用心做一个好皇帝。”

李第尧微怔：“皇上就这么容不下李家吗？”

“容不下就容不下吧，这样也好，总比那些背地里使阴招，把咱家弄得七零八落的皇帝好。”李雁行想得开，爽朗笑道，“咱原就是乡下人，出来闯荡了一圈，什么都见过吃过也享受过了，如今回去，那就是荣归故里啊！”

李辅承笑道：“我还挺期待渔樵耕读的闲适日子呢。”

他碰了碰弟弟的胳膊：“老二，你可听见了，只要咱李家人走，皇上就愿意好好治理国家。你要怎么选择？”

李第尧苦笑：“既然朝廷需要我走，我自然便走，没有二话。”

李辅承说：“上个月我便派人回老家，整修了老宅，妹妹，你看，咱们何时回去合适？”

“尽早吧，越快越好。”

“行，我回去就准备。”李辅承对李第尧说，“老二，待会你和我一起去面圣吧。”

李第尧点点头。

他本就是豁达活泼的性子，如今不必和家人妻儿分离，心情松快下来，也就露出了笑容。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一家人也就不再犹豫。

李雁行回去后便指挥管事仆人们收拾王府，为搬家做准备。

李辅承和李第尧则一起去见皇帝辞官。

皇帝是在御花园的醉风亭中召见的他们。

下着雪，亭子里燃着红泥小炉，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李辅承和李第尧跪在亭下台阶跪拜。

唐卿看着这对兄弟，淡道：“起来吧。你们来做什么？”

第1406章 你干的好事，朕全知道

李辅承站起身说：“臣特来辞官，求皇上恩准臣带李家老小致仕回乡。”

一般的官员辞官，总要先说一通冠冕堂皇的理由。

但李辅承什么理由都没说。

他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唐卿微微颔首，看向李第尧：“你也来辞官的？”

“是，求陛下恩准。”

“行，那就走吧。”唐卿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作为皇帝，面对大臣辞官，即便心里想让对方走，也是要一而再的挽留的。

但君臣关系到如今地步，他们都不是那种看重繁文缛节的人。

彼此简直是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

李辅承和李第尧磕头谢恩后，便走了。

傍晚，皇帝没有惯例召妃嫔侍寝，而是去了宣政殿。

樱宁正对着两个黄花梨木箱，整理东西。

“这就准备走了么。”唐卿说。

樱宁忙起身行礼。

唐卿淡道：“每次你对朕跪拜行礼的时候，朕都想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

樱宁道：“只是君臣之礼，没想什么。”

“在收拾什么？”唐卿走到箱子边。

樱宁道：“只是一些寻常的衣物纸笔之物，没什么要紧的。”

唐卿注意到箱子的角落有一个有些歪扭的琉璃瓶，便伸手拿了起来：“看着有些眼熟。”

樱宁抿抿唇：“这是我九岁生辰那年，三哥亲手去琉璃厂制作，送给我的。底下还刻着我的名字。”

唐卿翻过瓶子，果然看到瓶底印着樱宁二字。

“这都多少年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破瓶子，也值当你搬来运去的么。”

“瓶子不贵重，贵重的是瓶子承载的情份。“樱宁伸手去拿瓶子，哪知却扑了个空。

唐卿随手便把瓶子人扔了出去。

在樱宁的惊叫声中，瓶子跌落到屋外台阶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