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宁接过酒，亲自给唐卿倒了一杯，说：“这是梨花白，我记得陛下也爱喝的。”

唐卿微微摇了摇酒杯，闻着酒里传来的淡淡梨花香味，笑道：“朕记得，儿时八九岁上，有一年中秋，我带着你偷喝了义母准备待客的梨花白，俩人都喝的醉的不省人事。醒来后，你被罚了三天不许吃饭，跪在祠堂里。”

樱宁笑道：“虽说罚了，有你和大哥二哥偷偷送吃的给我，我反而觉得快乐，可以吃到平日里爹娘不许吃的东西。说起来，爹娘他们一直就偏疼你。”

“也许那是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又或者，他们对我心存愧疚。”唐卿淡道。

樱宁沉默。

父亲对唐卿的确一直心存愧疚，但他们对他的疼爱，难道就是假的吗？

母亲临死前念道着孩子们，说的最多的便是卿儿。

不过樱宁知道，现在的唐卿已经想不起这些，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

他的心，已经被仇恨阴暗所充斥。

唐卿一口喝下杯中酒，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说：“好酒，好酒。即便这酒中有毒，朕也愿意喝。”

樱宁一愣，抬头看着他：“难道陛下以为，臣妾会给你下毒？”

“朕只是，打个比方。”

“陛下，有些玩笑不要开，不好笑。”

“若有朝一日，朕遇到了危险，你会不顾自身安危救朕吗？”他不紧不慢的问。

“会。”樱宁毫不犹豫说。

皇帝注视她双眸片刻，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现在你对朕的感觉，是什么?”他又问，“朕不喜欢你对着朕，一口一个臣妾和陛下。”

樱宁笑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三哥。只是，这毕竟是在宫里，你是皇帝，我是皇后。总要有些规矩。”

唐卿弯唇笑道：“分明是朕逼着你如此，你却说是为了规矩。李樱宁，如今你在朕面前，也只剩下虚与委蛇了。”

第1178章 步步紧逼

樱宁面色如常，甚至唇角依旧带着笑意。

“朕发现，你现在已经不再总是盯着朕的脸看了。”唐卿忽然又说，“怎么，你已经决定忘掉顾长渊了么？”

“臣妾说过，会把陛下和他分开来。臣妾现在看着陛下的时候，就只是陛下，不会想到其他人。”

“那么，你还记得朕曾经的模样吗？”

樱宁叹了口气：“陛下何必如此纠结于容貌呢？那只是一副皮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的初心没变，你就依然是你自己。”

唐卿冷笑了下，默默喝了会酒，说：“如果顾长渊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你还会喜欢他，爱他吗？”

“会。”

“呵，你对他倒是一片痴心。”

“陛下，真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若因为容貌变了，爱也就变了，那就不是爱。”

“难道朕就不能爱一个人的容貌吗？”

“这只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所以你爱顾长渊什么呢？若当他没有这副好容貌，若他没有高贵的出身，若他没有才能，你会爱上他吗？”

“我不知道。”樱宁老实回答，“我不想剖白自己的心。”

“若他原本是个又丑又蠢的人，你会爱他吗？”唐卿还在步步逼问。

樱宁忍无可忍：“陛下，为什么你每次见我，总是要不断的提起顾长渊？”

“因为你爱他啊！朕提他，你不高兴吗？”

“高兴？”樱宁冷笑，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口子喝了下去。

略辛辣的液体窜入喉咙，令她咳嗽起来。

“酒不是这么喝的。”皇帝依旧不紧不慢，“也许，等到哪日朕提到顾长渊，你不再忿怒和紧张，那便是你已经彻底放下他的时候了。”

樱宁没说话，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皇帝说：“每次与朕说过话后，你总是心情不好。”

樱宁依旧不说话，默默喝酒。

“你身子没有恢复，酒量又差，别喝了。”皇帝试图伸手把她的酒杯拿走。

樱宁任由他拿走酒杯，不反抗，也不言语，神情有些呆呆的。

皇帝对外面说：“来人，送些醒酒暖胃汤来！”

蕊花在外应了声。

皇帝道：“你喝点汤，去歇着吧。朕知道，每次提起顾长渊，你都心里难过。但朕……总是控制不住，也许朕还是嫉妒心在作祟。”

他自斟自酌，捏着酒杯，又道，“你在朕面前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

年少时她是受尽宠爱的侯门贵女，容貌美丽，才学过人，性子纯真，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尤其引人注意。

每次他跟着李雁行从军队回来，她便日日跟在他身边，与他玩耍。

那时候的心无芥蒂，坦诚以待，再也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