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嬷嬷轻轻走出来，说：“大人，皇上用了药，似是舒服了些，现在已经熟睡了。梅青在旁守着。”

“梅青与姑姑的关系是?”

“回王妃，我们是姐妹。”梅香嬷嬷笑道，“当年我们姊妹一同进宫，这些年在宫里，曾得到过李大人的恩德，所以我们姐妹二人都愿意跟随李大人，听从他的吩咐。”

樱宁问：“你们二十五岁的时候，怎么没出宫呢？”

“家里人都死光了，出去看，也没去处，何况我们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已经不打算再出宫了。”

“梅香姑姑，这段时间，你和梅青姑姑务必要细心看顾皇上，有任何情况，都要立即知会我。”李辅承吩咐。

梅香姑姑忙道：“大人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有了这两位稳妥的嬷嬷细心照顾，小皇帝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樱宁也不会随时被宫里来的人求着回去帮忙应付小皇帝了。

她每天起床后先询问王府里的事宜，然后和辞儿一同用早膳，母子俩说说话。早膳后，樱宁便坐着轿子进宫看望小皇帝，看到他身上的溃烂越来越严重，心情便日复一日的沉重。

对于小皇帝的病，她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薛太医能尽快把生生乳配制出来。

在这期间，她也想过别的办法。

她甚至去见了法通和尚。

自从和花若兮那件事被顾长渊当场撞见后，法通狼狈离开，便一直待在法明寺，再没有出来过。

起初樱宁以香客的身份求见，被毫不客气的拒之门外。

直到她亮出真正的身份，法明寺不敢怠慢，这才带她去见了法通。

法通跪坐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着眼，口中喃喃念经。

看到法通的第一眼，樱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此时的法通暴瘦了一大圈，几乎骨瘦嶙峋，双目凹陷，面目憔悴。

与曾经那个英俊自信，甚至还带着几分神秘的准方丈大师相去甚远。

“短短时日不见，法通大师变化极大。”樱宁主动开口。

法通跪坐一动不动，良久，才说：“师父说我心中有魔障，若不能克服，我便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你就这么跪着念经吗？”

“我必须要消除我心中的业。”

“多久能消除？”

“不知道。”

“那个，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和太后真的……在一起过吗？”樱宁问。

第928章 改不了的

法通沉默了一会，才道：“贫僧不懂王妃口中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就是……行房。”

“不曾。”

“原来你并没有破色戒啊？”樱宁愕然，“当时为什么不向瑄王解释呢，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就这么决裂，也太可惜了。大师是不是怪瑄王不信任你？”

法通微微摇头，没说话。

樱宁道：“法通大师，您还是别这么折磨自己了。等瑄王回来，我替您向他解释清楚，他会原谅你的。”

法通沉默。

仿佛一座枯骨雕塑。

樱宁蹲到他面前，说：“法通大师，您说要消除业障，但您一直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处？您的理想不是普度众生吗？”

法通说：“贫僧连自己都渡不了。”

“但你还有高超的医术啊！”

“瑄王妃，贫僧的医术，只是一些歪门邪道罢了。”

“法通大师，您这就太妄自菲薄了。当初是您治好了我大哥的重伤，瑄王的病也一直都是您在医治。难道你就不管他了？”

“没用的。”法通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混沌和茫然，“贫僧已经尽力而为，瑄王的病不是病，是命。我只是个和尚，不是神仙，改不了人的命。”

“瑄王就只能等死了？”

法通笑了笑：“人从娘胎生下那一刻开始，便是在等死啊。”

“可是时间有早晚啊！”

“结果都是一样的，”法通低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瑄王妃若是拉长了时间来看，从千万年的时间长河里，人活一年和一百年，也都不过是一瞬而过罢了。”

樱宁道：“你说的，我大概能明白。对天地来说，人渺小如蝼蚁，活一天和活一万年都没有区别。但是，对人来说，这很有区别，很重要啊！”

法通怔了会，低声说：“王妃比贫僧有悟性。”

“大师，别这样矫情啦！”樱宁劝道，“您若是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悟性，不如就别当和尚了。”

法通张了张嘴：“不当和尚？”

“对啊。”樱宁笑道，“寻常人看破红尘，可以落发出家。那你们出家人若是想进入红尘，也可以还俗嘛。这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