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进宫一事，元怀悯还有别的话要说：“我想着往后就不让嘉志来宫里了。”

她给嘉志找了几位行伍出身的武师傅，嘉志未来要继承侯府，当然得学好武艺和用兵之术，等到学有所成，再送到边境历练个十年八年的。

二十来岁时，也就能独当一面，为太女守卫大燕河山了。

元怀悯将这番打算说给太女听，却遭到对方的强烈反对。

她以为是舜阳的缘故，元怀悯能看出，太女有撮合嘉志和舜阳的意思，笑了下，认真说道：“嘉志要是个没能耐，只会承祖辈荫庇的，拿什么迎娶郡主，往后入朝为官又如何得到别人的尊重。”

除了中间的一句，别的话都是过去太女对元怀悯的教诲。

太女沉默片刻，再次抬眼看向元怀悯时，复杂的目光让元怀悯收敛了笑意。

太女忽地开口：“若我说，嘉志不能继承爵位呢。”

不妙的预感席卷而来，元怀悯问：“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头的郁气越压越沉，宫女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人，只留下太女和元怀悯。

太女闭目，不忍面对元怀悯的双眼。

“我想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让嘉志住进东宫。”

“殿下是何意思？我不懂。”

是不懂，还是不想懂。太女的脊背不知何时变成弯曲的样子，她面露疲态，每说几句话都要在中间咳几声：“你看我，看看姨母现在的样子，要去哪里再来个女儿？难道要从四妹、五妹，或是别的心思活络的皇女名下过继吗？你有嘉思，有嘉恩，还有乐安肚子里的那个，而我只剩下两个儿子，她们都还小，我的命数却不长了，见不见得到外孙都未必。就当是姨母的请求，把嘉志留在宫里吧，别让我到老来孤苦伶仃，连个扶棺的人都没有。”

太女的话如同钉子，一根根扎到元怀悯的心上。

元怀悯攥紧拳头，扭过脸，不敢看对方。

喉咙酸涩，强装出冷硬的声音：“殿下若无别的事情，就容臣先行告退。”

“怀悯——”太女喊她。

破碎的声音没能拦住元怀悯的步伐，反倒是让她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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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人在外面找了大半天的狗，将半个京城都快翻遍了，中途有几户人家自愿卖家中黑犬，但嘉思就是不肯要，非说这些黑不溜秋的小东西长得不一样。

嘉志没瞧出区别，不过妹妹说不一样，那就不一样。

眼见天色暗下来，今天注定找不到狗了，一行人只能先回府，再做别的打算。

元怀悯从宫中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出来。

曾闻舒担心，可自己和姥君又都劝不来元怀悯，想到元怀悯去的是东宫，曾闻舒又要去找嘉志。

嘉志年龄虽小，但性格沉稳早熟，比一般的孩子都要聪慧许多。

这家中能跟元怀悯谈论正事的，也就只能找出她这位半大孩子了。

“嘉志、嘉思。”曾闻舒叫住刚回来的姐妹俩。

天气暖和了，曾闻舒仍穿着雪白带毛领的衣裳，小厮在两侧提着灯笼，明亮的烛火将道路照得宛如白日般清晰。

前后左右围满了人，出个院子的派头比公主出行还要隆重。

谁让这是他的第一胎，侯府里许久未添新丁，姥君比曾闻舒还要谨慎小心，才怀了一个月的胎，姥君恨不得将院子里的路都改用毛皮垫着。

“父亲。”嘉志行礼，“您找我们？”

曾闻舒嗯了一声，帮嘉思拍掉肩上蹭的土，原想问她们‘怎么才回来’，但瞧孩子们失落的表情，也能猜出没找到狗。

曾闻舒换了话题，哄嘉思道：“漪涵跟厨娘学了道点心，味道不错，走，咱们尝尝去，要是不好吃，可得笑话咱家的小野猴子一通。”

嘉思面色缓和了些，乖乖站在曾闻舒身边，没有拒绝。

曾闻舒牵着她的手，对嘉志说的是正事：“你母亲从宫里回来了，貌似遇到些事情，我去问，她不肯说，不如你去看看，顺道陪她用晚膳。”

嘉志应下，转头去了元怀悯的书房。

院子里静悄悄的，门口的守卫被撤下，元怀悯只想要安静，谁都愿意见。

嘉志先敲门，母亲没有回应，她停了片刻，将门推开，招呼身后的小厮将重新热过的晚饭端上来。

屋内昏暗，嘉志又去点了几根蜡烛，等到送菜的小厮退下，她陪元怀悯坐在窗边，小小的方桌上摆了简单的餐食。

嘉志为母亲盛饭夹菜，不急不缓地说：“您心情不好。”

但嘉志清楚，母亲愁得不是国事。

元怀悯天生有着元家人的冲劲，对政务上的困难会努力化解，而不是闷在房里做木头人。

看着嘉志，元怀悯久久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