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225)
徐槿澄指尖划过她脸颊,笑了下:“怪他薄情寡义,但也怪这位姑娘太傻,被伤过一次的人,怎能再将他的柔情蜜语听于耳中。”
淡薄的嗓音伴随着呜咽声而来,宋絮清眼眸颤动着凝视紧抿着唇不想让哭泣声溢出的柔嘉贵妃,垂在身侧的手臂微僵,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徐槿澄掌心落至柔嘉贵妃娇嫩的脖颈,不紧不慢地滑过,并未握紧:“妹妹莫要担心,本宫会送他去陪你,就当是还了你昔日往曜儿吃食中下毒一事。”
“不要!”柔嘉贵妃倏地止住了哭声,抬眸望着徐槿澄,被徐槿澄擒住的脖颈慌忙摇头哀求着她,“是臣妾一手操办的,是臣妾为了璟儿的将来而谋划,娘娘何故降罪于他人!”
宋絮清眸色怔然地看着失了心智的柔嘉贵妃,想不到她到了现下这个时候,还为了包庇靖宁王而将由头甩在六皇子身上。
徐槿澄淡笑了声,缓缓地松开了手在花意姑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愚不可及。”
宁保公公取来了浸湿的棉团,单手抓着柔嘉贵妃的双颊微微用力,另一手将棉团塞入,宫殿中霎时间没了声。
望着挣扎被迫前行的背影,宋絮清侧眸看向徐槿澄,她指腹揉捏着鼻翼,看似很是疲惫的样子,“母后,您回宫歇息吧。”
徐槿澄淡淡地‘嗯’了声,睁开眼眸看着院中的夜景,指尖落在花意的手臂上,慢步离去。
宋絮清跟在她的斜后方,二人的对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初听震撼,现下只觉得荒唐至极。
“有时男子的征服欲落在女子身上,会变成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以为将她掠夺到身边,总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日,可掠夺来的就是掠夺来的,何况掠夺而来的还不是死物,而是有着思想的人,就算再怎么打磨宠爱,也不是自己的。”
不大不小的嗓音飘在耳侧,宋絮清微微抬起眸,对上了徐槿澄淡然处之的眸光,她抿了抿唇,顺着皇后的视线望向适才走来的方向。
良久,徐槿澄道:“本宫累了,花意已经将偏殿收拾好,你也去歇下吧。”
宋絮清收回视线,福了福身。
烛火照亮偏殿,她静卧于榻上,看着茗玥忙来忙去的身影,窗棂外月色正好,洋洋洒洒倾泻而来。
子时一刻,她毫无睡意。
又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扉外响起茗玥请安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裴牧曜着意压低的嗓音,宋絮清撑着手臂下榻。
垂头套鞋之际视线中出现道黑影,她微微扬起头,坠入漆黑深暗的眼眸之中,裴牧曜在榻前站定,半蹲在她的身前,一手拾起绣鞋另一手握住她的脚踝。
冰凉的掌心贴在脚踝处,宋絮清下意识地抽回脚,但不过是一瞬,脚踝再次被牵回去,她神色怔愣地看着他。
裴牧曜垂眸专心致志地替她穿好绣鞋,仰眸凝着她,“我来接你回府。”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他起身的那一瞬倏地揽上他的脖颈,下颌抵着他的肩颈,蹭了蹭,“宫门开了吗?”
裴牧曜眼眸中扬起一抹笑,单手贴着她的腰侧慢条斯理地将她拉起,“还未,但你我可以走。”
宋絮清往后仰了仰,余光瞥见主殿,稍显迟疑:“母后那边?”
“她会知道的。”裴牧曜道。
话音落下,宋絮清点了点头‘嗯’了声,“那我们回家。”
闻言,裴牧曜眸光落在她的笑颜上,眸底的笑意也愈发的浓烈,如同春日初升的朝阳,“好,我们回家。”
回府的马车已经在宫门口等着。
马车行驶在宫外街道上,宋絮清掀开纱帐睨了眼黑夜笼罩下的深宫,须臾片刻后松开,后脑勺抵着他的胸膛,“天亮之后,是不是就要变天了。”
垂眸凝着她的裴牧曜‘嗯’了声,指尖和她的小指纠缠着,“父皇念及手足之情留了他一命,关押于墉塘司中,其余家眷流放发配至南壶坡。”
南壶坡位于上北方,是极寒之地。
莫说是冬日,就是夏日也不似其他地域炎炎,夜间更是寒冷,稍有不慎就会落下疾病。
宋絮清抿唇不语,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裴牧曜的手指。
仅仅是关押于墉塘司之中,便是还未触及到皇上的龙鳞,是否也说明了裴翊琛之事并未查出头绪,可她明明记得,靖宁王和裴翊琛联手残害皇嗣一事分明就是在靖宁王府被搜后查出的结果。
白皙娇嫩的指节冒着淡淡的粉嫩印记,缠绕于指节之中,裴牧曜眸光晦暗不明地抬起,她清亮的眸光底下藏着点点无奈。
顷刻之间,裴牧曜一手将她的跳动的指尖拢入掌心之中,揽着她肩颈的长臂也紧了几分,道:“给你讲件能使人心情愉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