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177)
裴牧曜眸光凝着她耳根处漾起的红润,逐渐蔓延至双颊,沉默几息,无奈地弯了弯唇:“这儿只有我们俩人,不会再有第三人看到。”
宋絮清稍显无措地看着他,就着这个姿势沉默了许久,她终于败下阵来,垂头抿了口清润的泉水漱口。
正当她眼眸四转寻着盆舆等洗簌用具时,余光瞥见他不知从何处取出的几样漱口用具,颇有种有备而来的意思。
她将嘴中的清水吐出,接过递来的手帕擦拭沾在嘴角的水渍,不声不响地继续洗簌着,舆中过于狭小,倒是用了好一会儿才结束了洗漱。
待宋絮清洗簌结束之后,裴牧曜漫不经心地唤了声外头的人,将盆舆等东西递了出去。
宋絮清捏着手帕,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后脑勺。
裴牧曜手中端着个瓷碗进来,瓷碗的上方飘荡着丝丝缕缕的薄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点儿进了陉州之后再去城中酒楼走走。”
“嗯。”宋絮清收回眼眸,接过瓷碗,勺子轻轻柔柔地搅拌着碗中的清粥。
昨天心中想着事情没有用多少东西,现下这碗清粥倒是来得及时,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宋絮清下了马车走在临江处散步着,江边的微风徐徐吹拂过,吹扬了她的裙摆,从这儿望向望向对岸,远远地都可以瞧见随处而立的楼阁酒肆等地,若是细看,甚至能够看到更远的江面中央飘荡着的船。
睨了眼不知何时走到身侧的裴牧曜,宋絮清抬手指着远处,“那儿便是陉州?”
视线顺着她的指尖掠去,裴牧曜负手点头:“嗯,那是陉州的港口码头。”
陉州之所以繁荣也正是借由这得天独厚的天地优势,当地百姓们若不是出远海与外地做生意,便是靠海吃海捕鱼为生,日子过得也倒是无比的舒适。
宋絮清不曾来过陉州,只不过是前世听别人提过些许,说是受当地生活民风开放所致,这儿的男子女子个个性情爽朗,就连三岁的幼童言语也颇为利落爽快。
可也就是这样个地方,也掩盖着一桩又一桩不为人知的故事。
走私官盐也好,尹氏灭门也罢,都暗藏在繁荣盛景之下。
顾沁宁漫着缕缕红丝的神情闪过宋絮清的思绪中,她抿了抿唇,问:“后来,顾沁宁可还曾再回过这儿?”
裴牧曜听出她语气中的落寞之意,垂眸睨了她一眼,“不曾。”
宋絮清颔了颔首,想来也是如此。
或许都是女儿家也或是前世曾同顾沁宁小谈过几次,宋絮清那日听闻她初次提及尹氏之事时,清楚的感知到她心中好似并不愿承认自己是尹氏之女。
这种不肯承认并不是说她否定自己的出身否定尹家被灭门,而是经历过万般宋絮清不知□□情后的她,不敢再以尹氏女的身份自居。
裴牧曜侧眸静静地凝视着宋絮清的侧颜,眼看她的神色愈发落寞,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我给过她后撤的路子,是她自己将所有的路都断掉了。”
闻言,宋絮清嘴角微启正要开口发问之际,就瞧见泽川和祈安两人匆匆走来,她闭上了唇。
泽川拱了拱手,道:“主子,岘文有事来报。”
裴牧曜颔了颔首,侧眸扫了眼宋絮清扬扬下颌:“和我一同过去?”
岘文这个名字,宋絮清是头次听说,沉吟思忖须臾,摇了摇头:“我走走消消食就行,你们过去吧。”
裴牧曜瞥见了她眸中的深思,知道她现下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也不强求她,“如此,祈安在这儿守着。”
说完他脚步微抬,又顿了下来,回身叩了叩她的额间,道:“有何想知道的,想清楚,我回来后告诉你。”
闻言,宋絮清静了一瞬,眼眸微微掀起,“好。”
目送着裴牧曜离开的身影,她淡淡地收回了眼眸,不紧不慢地继续往前走着。
余光瞥到跟在身后的祈安,宋絮清抿了抿唇,喊了他一声。
祈安应了声,走上前去时想起王爷曾说过的话,将手中握着的长剑背到身后,“王妃。”
宋絮清瞧见他这个小动作,但也没有放在心中,而是问出了盘踞在心中许久的疑惑,“你把顾沁宁带回京中后,她为何又和裴翊琛扯上了关系,还是在株洲时有的牵扯。”
顾沁宁和裴翊琛在株洲有牵扯这件事,是她前世无意间得知的。
问出口后她皱了皱眉,正要找补就听到祈安说:“我带沁宁姑娘回京后,送她去了京郊的庄子和茗玥等人住在一起,和她身边的丫鬟茗音也是那时认识并一道长大的。”
初初到京郊庄子时,还被唤做尹珞的她心境似乎有些沉闷,心如死水的尹珞也曾无数次寻死,祈安等人实在是没了办法,趁着一次夜色将她带回了南涧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