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宇文护却是来了。

杨英慢慢地抚了一下他鬓角的发，然后把他往后抱抱，让他靠在被子上，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们慢慢聊。”

说完，站起身就朝门外走去，在路过宇文护的时候，阴沉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一瞬。

宇文护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他看到床上的宇文毓的时候，就什么疑问都没有了。

他惊喜地扑上去，“毓儿！你醒了？”

他坐在床边，一手摇着宇文毓。可是宇文毓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依旧痴痴地盯着某一处。

“毓儿？毓儿？你怎么了？毓儿？”

可是宇文毓连一丝目光都没有施舍给他，久而久之，他也就觉察出来不对劲了。

“毓儿！”他双手抓着宇文毓的肩膀，使劲摇晃他，“毓儿，你怎么了？你看看我啊！毓儿！”

可是宇文毓依旧愣愣地直视前方，怎么样也不肯看自己。

宇文护扶着他的头把它转过来面向自己，却惊讶地发现他早已泪流满面。

“毓儿……毓儿……不要哭……不要哭……”宇文护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人割成一片一片的，他把宇文毓整个人抱在怀里，不断地安抚他。

宇文毓依旧静静地没有动静。

可是就是这样默默流泪，才更让人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护感觉手上一沉，他一惊，低头看去。却见宇文毓不知道是哭累了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整个人歪倒在宇文护的臂弯里。

宇文护把人扶回到棉被上让他躺着，拨了拨他的鬓发，轻声说：“等我，毓儿，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等我。”

宇文毓不安地动了动。

宇文护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似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毓儿，我错了。

毓儿，如果我们能出去，就逃到天涯海角，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共度余生。

哪怕你一辈子，就只是这样子了，我也不会再，扔下你。

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两人在一起，又怎么能幸福起来？

宇文护说到底和其他人一样，并不知道宇文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他说得轻巧，可是面对这深宫，他却插翅难飞，这让他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和无能。

可是能怎样呢？宇文护问自己。

这时，他觉得肩上一沉，却是宇文纯给自己披上了披风。

“护哥哥，别站在这儿了，风大。”

第36章 换人

宇文护回身，看着面前这个全心全意仰望自己的少年。

少年的眼中清澈没有一丝杂质。

他的心中不由得软了一下，“纯儿，怎么出来了？你身子不好，快回去……”

“护哥哥……”

“怎么了？”宇文护看少年面有难色，不由得出声问道。

“护哥哥在为父亲和哥哥的事操心吗？我也可以帮上忙的！”

“你能帮什么忙？不是，我是说，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好好调养身子。”

“护哥哥，”不料，宇文纯却突然跪了下去，“我愿意，用我自己，换哥哥出来。我去跟皇上说！”

说着，就要起身奔向门外。

被宇文护拦住，“你做什么？”

“护哥哥，你不是一心想带哥哥走吗？我来换哥哥，你带他走吧……”

“你……”

“再说，我长得有几分像哥哥，想必皇上他，也会同意的。”

“……”

“护哥哥，我只希望，你永远记住我。”他想，护哥哥，今日我所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我不求和你永远在一起了，只求你记我生生世世。哪怕日后你和他在一起，我也要成为横亘在你们中间的巨石。

少年深吸口气，在心里埋下最恶毒的诅咒。

可是这些话，宇文护并不知道啊！他只看到面前这个少年，为了自己的哥哥得到自由，甘愿牺牲自己。

他不由得感动得热泪盈眶。

“纯儿你……”

“护哥哥……”

“你先起来。”宇文护把宇文纯扶起来，宇文纯也不知道是腿麻了还是头晕，一下子扑进宇文护的怀里。

却又被散步至此的杨英和宇文毓看了个正着。

那窗户上的剪影还真是美好。

宇文毓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毓儿，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不知是有意无意，这声“毓儿”很大声，里屋的宇文护心中一惊，赶紧放开宇文纯打开门跑了出来，就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院子里。

他的身体好像好了很多，已经可以下床了，脸色也终于有了血色，不再是死白死白的，只是眼里的空洞，看着仍让人心疼。

“毓儿……不是你想的这样的毓儿！”宇文护奔上前去想要握住宇文毓的肩膀，被杨英格挡开，“他不会想怎么样，因为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