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部·皇子殿下(74)
至少,州儿还活着。
佞祯只是皱眉一笑,只要州儿活着,不管要他怎么样,他都愿意。
他说过,他乐意。
即便贬谪兰陵海、重伤在身,只要能让州儿活下去,不管遭受怎样的责罚,他都乐意……哪怕,让他放下所有的自尊,和政敌联手,甚至放下所有的身段,接受情敌救下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佞祯从没想过,有一天,竟会和佞祥联手。而佞祥应也同样不过想过。
但将她从九哥手里救下来,是两人彼此的默契。两个男人,只一个眼神,就知道了对方的想法。同时揽住州儿的腰,联手将她救出箭雨。
他们,出奇地默契,仿佛是一个人。
皇祖母曾说,他们更像是双生子。
佞祯原本以为,他和十三哥只是长得像而已,却没想到,他们相像的远不止这些。
其实,他们才是最了解对方的对手,细微到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是他们看穿了对方,而是他们本能地知道。
佞祯笑,他和佞祥成为对手那么多年,本以为接触少了,那种与生俱来的双生感应就会减少,可事实上,那些感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在把对方当成对手的过程中变得更强烈。
所以,当知道十三哥和他同时心慕州儿的时候,他毫不奇怪,更不怀疑。
他们都不会利用州儿陷害对方,他不会,十三哥也不会。只是因为他们对待心爱之人的那份执着是一样的。
桃林里,州儿放开他和十三哥的手,他们同时焦急。
州儿只是平静地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一个人就那样一步步地走出桃花林,走到月下的山涧上,望着脚下冰封的翠屏湖,静默良久。桃花在夜的怂恿下,透出暗暗的粉,月色却又留下花枝妖冶的翦影,山岚吹起她洁白的裙裾,她就立在风中,看起来凄美而绝尘,让他心动、心痛。
佞祯按着腹部的伤口,背靠着身后的桃花树干,仰头看向她的方向,只是等着她再一步步走回来……
山涧上,一身白衣的女子对月呆立良久,而她的身后,两个长得极像的男子默默相陪……
(下)
寺庙的殿阁里,燃着的篝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十三哥和州儿终是一前一后进入殿阁,州儿只是奔近他,为他查看伤口。
他和州儿靠着柱子一坐一躺。十三哥就在篝火的另一面倚着柱子坐下。
他们三个难得安静地在一间殿阁里。
寺外又下起了雪,躺着的佞祯,迷离着眼看向洞开的寺门外飘飞的飞雪,从这个角度,还可以看到十三哥,他也正看着寺外。
他们,还真是……
佞祯无意识地勾唇失笑,继续看向寺外,漫天的飞雪,让夜更静了。
其实这一夜,已经过了大半,很快就该到了寅时。他们几个皇子自幼就习惯了寅时起身,上听政殿外等候上朝的作息。佞祯一夜没睡,早已错过困头,到了寅时更是没了困意,他看了眼佞祥,果然也是一样的。
州儿以为他才醒,柔声道:“醒了?”
佞祯“嗯”了一声:“你也累了,也睡一会儿吧。”说着伸臂去揽州儿,州儿怕牵动他的伤,只顺从地侧躺下来,任他环着腰。
“闭上眼睛。”佞祯道。
州儿顺从,两人本就在同一张床睡了三个月,佞祯习惯性地将她揽到怀里,手指悄没声息地点上州儿腰侧的昏睡穴。
佞祥见了,微微勾了勾唇:“不愧是十四弟,有我在旁边,你都敢随意施为啊?”
佞祯一愣,随即一笑:“十三哥误会了,州儿夜里睡不踏实,只是帮她助眠而已。”佞祯说得平静,仿佛这是他常做的事。
“州姑娘刚才是怕我对你动手,才一直强撑着不敢睡。”佞祥笑道,“其实,十四弟一直都醒着不是吗?”
佞祯看似疲懒的眼神对上佞祥琥珀色的眸子,道:“毕竟有十三哥在,不是吗?”
突然,两人都笑了。不得不防,是他们兄弟相处的一贯原则,也是皇子能活下来的生存定法。
“不过,谢了。”佞祯道。
佞祥又笑了笑,也转眸看着熟睡的身影:“我只是弥补我之前范过的一次疏忽而已。”白衣男子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九皇子在州儿面前当面点穿他的那一记阴损,让他恨到透骨,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道,“而且,不让州姑娘落到九哥手上,不是你我都希望的吗?”
佞祯的黑眸眯了眯,却懒笑道:“九哥是生意人,算盘打得精,引十三哥来蓟州,原是想支开我,他好有机会对州儿下手,但却没想到,你我本是水火不容,却会因为州儿联手,九哥这次也算是搬石砸脚,可惜了一盘精算了。其实,九哥这盘算盘只有一步打错了,就是不该还没把州儿弄到手,就先想伤她,反而逼得十三哥不得不提早出手。依着十三哥以往的性子,若不是被九哥揭穿,见到州儿当时的恨意,只怕也不会选择和我联手,而是会耐心地等到我体力不竭,再出手从九哥那里劫人吧?九哥就错在这里。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当着州儿的面揭穿十三哥,而是应该再有些耐心,等十三哥最后劫人的时候,用我来威胁州儿,那么州儿一定会和他走,不会和十三哥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