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部·皇子殿下(55)
一张玉雪可爱的脸和一双漆黑如墨的黑瞳,毫无防备地撞入他的眼眸。
佞祯只是孤站着,看向它。
不知为何,竟有种看着自己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莫名熟悉,仿佛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这样看着自己,而那个人,是谁?
佞祯和那一双黑眸对视了不知多久,他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他转身正要走,身后却传来惊人的哭声,这哭声让那些脚步声更加凌乱,很快,几个婢女奔进来,围着奶娃子又拍又哄,奶娃子就是不停止哭泣,而他黑黑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梁上的他。
“十八爷……”“十八爷……”几个婢女不知所措,“还是抱去十二爷那边吧……”
佞祯一震,它,竟是十八弟!
跟着十八弟,又见到十二哥和州儿。州儿抱住十八弟,突然失声痛哭。
佞祯从来没有见过州儿哭得如此伤心的样子。心仿佛被撕开了一道血口,原来他之前的愤怒、之前的惊恸在她的眼泪面前,都如此脆弱不堪。剩下的,只有心痛。只有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细心呵护的心痛。
……“可,州儿啊!为何你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表露过任何一丝感情,却能在十二哥面前哭得如此肆无忌惮?难道,我不值得信任吗?难道,我不足以安慰你吗?”……
独自坐在家中,等着州儿回来,却只等到她强颜欢笑、仿若无事的样子。她对他,永远那么疏离,明明她还在为他添粥,可心却还不如素不相逢的陌路人。
不忍心见到她脸上的泪痕,想轻柔地为她擦去,却又忍不住要逼问她去了哪里。是他太心急,他没法耐心等她亲口告诉他。可她的后退和惊讶的眼神却刺痛了他,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明明是她瞒他,为何却用这样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她为何要步步后退?她怕他?竟然怕他!
佞祯痛苦地嗤笑出来,嗤笑自己,他的一片真心就只换来这样的结局?皱眉,强忍着心疼,道:“州儿,这个时候才要逃,是不是太晚了?”
粗暴地吻上她颤抖的唇,颠覆、狂狷,宣布他的霸权。州儿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握着手腕扳到身后。他皱眉,吻得越发激烈,州儿蹙眉,这一吻带着微咸的血腥,就在那一刻,他看到州儿的眼神突然无比哀伤,他的心停滞了……
他放开她,失笑道:“为什么不继续呢?”她又何必又表现出如此心软的样子呢?
“那你呢?你今天早上又去过哪里!”
她是在暗讽他跟踪她吗?佞祯自嘲一笑,不愧是他冰雪聪明的州儿,随便一问,就让他哑口无言。
“十四爷有什么大事大计,州儿不知道。可州儿若是信不过十四爷,也不会和十四爷在一起那么久。”她是在和他谈条件吗?她当他是什么?“州儿不瞒十四爷,州儿只想信守承诺,治好十四爷的内伤,等十四爷的内伤彻底好了,州儿,就要走了。只求十四爷到时候能放我离开……”可她在求他,所有的愤怒,最终却软化在她的软求之下。
只是抱住一定要走的她,为何,她一定要走,难道,她听不到他无比心痛的心跳吗?
☆、奈何奈何(下)
(下)
玊相的谋反之心日益昭显,京师很快将陷入一场兵变。
这半个月来,日日都到铁匠铺子和洪安泗商议计划,只待乞乙一族一有谋反之举,便与诈降的小安郡王里应外合,拿下津州海卫——京师咽喉,将太子于逆贼困于京城,只等迎接天子御驾,以王师名义,挥师入京,擒拿逆贼。
州儿这些天来,只一心医治他的内伤,他知道,距离州儿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故意忽视心中的那份怅然若失,只把自己全身投入到排兵布阵之中,仿佛这样可以忘却一些事实,收敛一些他早已无法收回的感情。
但是他没有想到,州儿竟然用自己的身子为他试药。
当看到昏迷在床上的她时,佞祯神色复杂地皱起眉。
就在他以为州儿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强迫自己慢慢对她死心的时候,她竟又为他试药伤了身子。她到底是在乎他,还是不在乎?若说她在乎,她何必和他谈条件离开?而她既然不在乎他,又何必如此自伤?难道,她就那么想离开他吗?为了离开他,不惜那么残忍地对待自己的身体?她非要这样逼他,才甘心吗?她不知道,他会心痛吗?
……“州儿,你就那么想离开我么?可我,是多么不想让你离开,你知道么?……我又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留住你呢?……还是,我想要留住你,本就是错呢?”……
如石像一般僵坐着,等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