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部·皇子殿下(41)
佞祯的内伤此前就时好时坏,没有定数,这一日后,竟觉得浑身清爽,待睁眼,却见州儿竟真在身边,就伏在他的胸口,离他咫尺之近。
她穿着公子服,梳着公子髻,伸手取开她的发簪,手指抚上她的细发。她却睡得安稳,无知无觉。
轻轻地解开她编成辫子的发,长发披肩,衬得她的脸如冰如雪,轻轻地捏起她的下颚托起,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安睡中的人儿毫无防备,任由他造次。直到此时,才觉得州儿真实的在他怀里,是属于他的。
“十四爷,薛大人急件,玊相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 。一方面派遣信使前往罗刹,另一方面派遣亲信潜入津州。”
佞祯嘴角一斜,这老匹夫还算有点脑子,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夺下京城的咽喉,可惜啊,这津州海卫早在他的控制之下,可不是那么好夺的。佞祯修长的手指捏着下巴,笑道,“传出风声,说我在这里。”
“万万不可,十四爷的伤未好,正好在津州卫养伤,这要是传出风声,玊相派出刺客,爷的处境极其危险!”那个性格沉默的军士皱眉。
“放心,要取我的性命,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佞祯笑,“他既然要津州卫,让与他又何妨?正好给他一个举兵谋反、自取灭亡的机会。”
……
暴雨山道上,数十个黑衣刺客从藏身的树上跃下,想从背后砍掉男子的头颅,却被他反手的剑自下而上剖开胸腹,他进一步与刺客近身肉搏,一道道血柱随着剑刃到处飙射而出,一个个黑色的人形成弓形倒入水塘……
马车上,女子越发蜷缩起来,只缩在狭小的马车一角……
泥泞的山道,刺客的尸体横了一地,刺客的血和暴雨成股汇入泥塘,宝剑上的血很快被冲刷干净,唯有绑着右手和剑柄的布条浸满血污,他随意地直起剑,略带嫌恶地皱了皱眉,把布条解下来随手抛在一边,又撕下一条,用嘴咬着布条一头,另一手将布条缠住右手和剑柄,而后再是嗜血的拼杀……
……“皇子殿下……”……
眼见刺客的刀穿过他的身体,他的剑已斩断了对方的头颅。山道上,只有他一个人以剑支地,单膝跪在正中,他低着头,看着满地的血与尸体,笑,暴雨里回荡着他狂肆的嗤笑,一道血迹顺着口角流下,又很快被暴雨冲刷……
……“皇子殿下……”……
暴雨中,男子搏杀了最后一个刺客,只是打开双臂,仰身倒向水中……
灵性的白马直起脖子,飞快地驰到他的身边用鼻子蹭他的脸,男子死死地睡在水塘里,没有反映,白马往后踱了几步,突然往回疾驰起来,直直跑到一辆马车之前……
空山秋雨中,马车跟着白马奔驰,本该相遇、错过、错过又相遇的两个人,终于在满山血雨中相见……
(下)
山居的日子,过得很平淡。佞祯竟觉得又回到了清和三十四年,他出逃那年,途中在钱塘梯田插秧的那段日子。
州儿在浣花州买下的宅子不大,却很朴素,浅灰色的砖,深黑色的瓦。屋子里的墙没有糊,还是砖的颜色,屋子的顶上是层层瓦片,但是接的很好,秋雨淅沥地打在瓦上,却没有一滴渗进来。屋里东西向很长,其中放着很少的几件简单的木质家具,唯一的一张硬板架子床,他躺着,靠着最西面的墙。
屋子的西面、北面都是砖是墙,南面是一排门窗,用窄窄的木板拼成一条条的。最东面是灶房,白帘子挡着,州儿的身影在里头隐隐绰绰,莫名地让他看着安心,仿佛这样,他就能确定州儿还在他身边。
脱去上衣,州儿轻柔的手指抚上他的强健的肌肉上狰狞的伤口,细致地包扎,他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她,看着她的专心致志,看着她为他担忧,夜里,常常偷偷地揽上州儿的腰,州儿睡得沉,并没有察觉,他就悄悄地亲吻她的脸,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做贼心虚也好,难以压制也好,只是纵情地吻遍他心爱的人儿。仿佛这样,州儿就是属于他的,属于他一个人的,没有反抗、毫无防备地属于;仿佛这样,才能确定州儿就在他面前,被牢牢地禁锢在他的怀里,再不用怕她会逃离……
秋雨落,秋风去,冬雪降,十月至。
佞祯的体质,恢复速度称得上极速,小伤自不必说,连左胸和左腹致命的刀伤也很快结痂了。趁着州儿清晨去湖边洗衣的时候,就在院子里哼哼哈哈,恢复功力,等州儿抱着木盆回来的时候,又装出虚弱到不行的样子,让州儿亲自喂他喝药,再为他的胸口上药,闷着葫芦偷偷观察州儿满脸担忧的神情,又在州儿背过身的时候,撇嘴无比耀目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