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部·皇子殿下(194)
真是残忍的虐恋,残酷的深情……
文秀云的手指微微颤抖,因为女子的脉相里还留有一缕微弱的胎脉,在呼吸,在痛吟!她睁大眼眸,那个男人竟不知道这个女子已经有了孩子,所以下了那么重的手吗?
“她怎么样了?”男人的声音依旧是冰冷的,但他的心急还是出卖了他。
文秀云深吸一口气:“流产。”被生生折磨至流产的。
佞祯一僵,他感到自己的脖子一点点地抬起,连骨骼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什么时候……的事情?”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但他到此时才发现,他的声音竟沙哑地不能继续。
“昨日。”
佞祯全身一震,心脏被实实的一拳击中,胸口仿佛被炸开,一股腥甜蹿到喉头,其实,聪明如他,从昏迷的州儿呻.吟出那一声“孩子”开始,他就猜到了,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
他一直抱着一丝自欺欺人的希望,希望那个孩子还在,希望他不要犯下那不可饶恕的错误!
可到头来,上天还是给了他最残酷的惩罚——
她明明在流血,不止一次哀求他停手,他看着她,明明知道她的眼神有多脆弱、多哀伤,他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变本加厉地占有她,他以为强权她就算不能让她臣服,也能把她囚禁在身边,可原来,他不仅留不住她的心,还亲手斩断了他和她最后的羁绊!
他早该怀疑,那个对自己满心不忍、逆来顺受的州儿为什么那么强烈地反抗,甚至不惜算计他也要把自己的脉……
都是因为她有了他的孩子……
而愚蠢无知的自己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终是流产(下)
佞祯站立不稳,按着右胸跌退几步,为什么,自己要那么残忍?那么残忍地对她?他明明爱她成魔,如痴如狂,为什么,却连她有了他的孩子,他都一无所知?血眸瞥见苍白昏迷的州儿,他强撑着僵直的手臂,一点点抚上州儿憔悴的脸庞。
“原来,我们已经有过孩子了吗?那为什么不就用孩子与我谈判?我冰雪聪明的州儿,你不是最精于算计的吗?哼哼……哼……”佞祯突然发疯似的似哭似笑,又反常地安静下来,“我怎么忘了,我废了你的手,废了你的医术……原来,连你也不知道吗……”
很久没有出现过的腥甜涌上佞祯的喉咙,他血色的眼眸变得越发妖异,膝盖突然重重地摔跪在地上,佞祯的手肘强撑着病榻,低头,突然呕出一大口血,佞祯及时用手掌捂住,那黏湿的触感就留在掌心,液体就顺着手缝滑下,佞祯剑眉一蹙,强硬地握拳,生生将那一拳压下,不让任何人看到。
“治好她……”佞祯掐住自己的喉咙,抑制着粗重的喘息,“不要……不要告诉她……孩子没了……”
文秀云怜悯地颦眉,只是看着男子跌跌撞撞地摔在草堂门框,强提一缕真气,跃上青石道上的粉墙灰瓦,瞬间离开了那紫藤缠绕的草堂瓦檐。
玄色的衣角行色匆匆,转眼不见,只有文秀云见到男子倥偬的步伐下隐隐滴落的血痕……
“那个男人的内伤也快到极限了吧?”文秀云轻轻地这样说道,却没有见到病榻上的女子微微倒蹙的眉头……
……
佞祯用手撑在镇外的河边,剧烈的咳嗽让他一口一口吐出血水,咳嗽,喘息;喘息,再咳,直到胸肺里的沸血都咳尽,才将刚刚握着那口血的拳骨狠狠砸向水底,血被河水拉出一丝丝的血花,却谁也没见到河床底下残留的坳痕,积聚了泥沙……
“走火入魔到这种程度,还能保持清醒,意志力非常人能比了啊。十四殿下!”
佞祯静静直立,并未回身,而是慵懒道:“原来是你。”
那人笑道:“不愧是赑屃外城的府使,竟然终究知我来历。十四殿下还记得在下,在下真是荣幸之至。”
“哈哈哈哈,佞祯不记得和朱雀太子有什么交情。”
“赑屃外城怎会与我朱雀太子毫无交情?便是十四殿下能收服木王府少主杜凌霄一条,就比内城节度十三殿下与我的关系进些了。而外城的人可是在十四殿下离京之前就连挑了在下的几个分舵,不会不出自十四殿下授意吧?”
“是么?只是本皇子上火,随便挑了几个勾结皇戚、图谋不轨的奸狡商贾,这可就奇了,这之中,有我几位哥哥参与的产业,也有与我几位弟弟参与的产业,怎么会是‘朱雀太子’的分舵呢?”
“十四殿下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十四殿下的几位哥哥弟弟早已与我有所合作。”
佞祯冷笑:“倒是不知道你这前朝的朱雀太子还能‘委身事新朝’!”佞祯着意强调“委身”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