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部·皇子殿下(166)
是这样一个徒弟伴随他走出与九公主咫尺天涯的那几年,又是这样一个徒弟支持他走过九公主芳华早逝的那一年,还是和这个徒弟,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他心里。
守护她,是他身为师傅的责任,也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
……“师父,请尽量教我医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那一年,州儿坚定地看着他,许下请求,而他,应下了。
从此,她是他真正的徒弟,对她,可谓是倾囊相授,而她也不负所望,于医术一途小有所成。便是在乐仁堂后堂坐堂,也能独当一面了,更遑论乡野间的行脚大夫。
那些年,她清冷坚韧的身影,总是在很多年后浮现在眼前——清晨她拆卸乐仁堂门板的样子,药园里她细心栽培草药的样子,药房里她研磨药材的样子,烛灯下她背诵医书的样子……原来,这些,全都随着时光一点一滴烙印在他心里,只是此时的乐凤鸣并不知道,本能地想保护这个故作坚强的女孩不受伤害,想在乐仁堂里给她留下独属于她的一隅,想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当她偏体凌伤时,从身后为她递上伤药,而不打扰她自己为自己上药……这一切的一切并不单纯出于一个师傅的关心。
当知道她想入宫,他不惜作为人质在八爷九爷面前保她。
当得知她落入阴谋构陷,他虽无能为力,却也为她忧心如焚,在得知她终于逃过一劫后,松下一口气。
当全城都传她被御赐冥婚时,他也为她对那个无情的天家感到愤怒,却又暗自庆幸她还活着。
当十四皇子抱着浑身带血的她出现在乐仁堂门口的时候,他也心中大惊,怕她又受到什么伤害,却只是虚惊一场,而后,他得知了十四弟与她曾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旧情……当州儿三番五次求他告诉她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也曾几度想告诉她,可是身份的悬殊,天家的无情,她早已被伤得偏体凌伤,又怎忍心她再卷入当朝十四皇子的迷恋于纠缠?
终于州儿再一次面露痛色地求他,他终是松口了,告诉她,那个人就在隔壁,就在多宝斋。
他以为,州儿终该见到十四皇子,虽然不知道之后,他们又将如何,至少此刻的州儿是得偿所愿的,不是吗?
然而九皇子还是没能让她如愿,当见到州儿摔在多宝斋后巷的水塘里,他的心突然跳的极其缓慢,仿佛是痛,却又不是。九皇子的提议终于让他妥协——让州儿以为她心中的那个人已死。
那个就在屋舍隔壁房间兀自吐血的十四皇子终究与她又一次错过。
是州儿和十四皇子无缘吧……
乐凤鸣缓缓闭眼,将那个惊闻“十一皇子”噩耗失声哭泣的州儿搂到怀里,九皇子又对她说了些什么话?应是说“看在十一皇子的份上,若是她就此在纳兰府安分守己,就放过她”之类云云吧?
再之后,再得到的就是她不辞而别,逃离京师的消息。
也好。
……“师父,请尽量教我医术,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她终于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
三个月后,一个纳兰府的少女突然汲汲跑来乐仁堂求医,原来是慕容紫英的生母裴氏的娘家丫头秋蝉。可还没等他前往救治,就传来裴氏的死讯,是被人下毒,而那个下毒之人就是已失踪多时的“贞敬夫人”。
天子震怒,而他,求了八爷,献上官职,入宫为她陈情……他只希望,她能走的安心,走得了无牵挂,不再被牵连到这些卑鄙肮脏的阴谋算计之中。
然而,他没想到,或者,确切地说,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出逃在外的她与十四皇子竟能再度重逢。
而十四皇子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让一心出逃的州儿心甘情愿地待在他的身边。
当在十四皇子的军营见到重伤昏迷的州儿时,他突然抑制不住地感到愤怒:“水泽侫祯,为什么要让她回来?既然州儿已经逃离了这一切,你又何必非要逼她回来?……”
“乐凤鸣,我只问你,能不能治?”侫祯冷冷道。
乐凤鸣见着侫祯这幅高高在上的皇子模样,气笑道:“治?州儿的身子……!便是精心调养也未必能支撑长久,你却几次激得她吐血晕厥!她如何能承受!?难道你不知道州儿为了救你,自己试针误伤心脉,如此内伤至少将养半年,而你,竟然还将她带入军营随行,是嫌她命太长么?”
沉默的侫祯终是道:“我会娶她!”
掷地有声。
乐凤鸣一震,却越发愤怒:“娶她?她是何种身份?尊贵的十四爷要如何娶?十四爷只怕忘了,皇上早已将她许配给已逝的纳兰长公子了!她是……被赐了冥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