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第二部·皇子殿下(127)
“太子——”胤祯睁眸,殿内,索额图苍老的声音响起,惊乱悲愤。
“呵呵呵呵……”太子的喉头低笑着滚动,那声音在电闪雷鸣的敦本殿中扭曲极致,他笑着,腹中的血汩汩流出,画面骇人可怖。
胤祯黑眸平静地看向那悚怖的画面,太子低头,一把拔出那把血红的匕首一道血柱喷.射在明黄的榻垫上。
“叔父,该你了。”太子抬头,将那柄匕首交到索额图面前。
不甘、惊怒、悲愤、暴怒……在索额图的眼中一一闪过:“太子!老夫一心都是为了太子!”
“叔父。”太子只是面无表情:“侄儿会记得叔父和索氏一族今日为侄儿所作的牺牲,待侄儿登基之后,定为叔父平反,让索氏一族世代殊荣!”
索额图与太子对视,突然,仰天悲凉大笑,“哈哈哈哈……世人都说老夫啫权如命、好弄权势,原来竟是这样的结局。太子,老夫因是一介庶出,老夫的兄弟皆荫袭爵位,而老夫未得一官半爵,老夫前半生,不得父兄赏识,苦读出师,凭借自身实干,邀得皇恩圣宠,入阁拜相,而老夫的后半生,虽是权势滔天,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啊!
“老夫如今年过花甲,拥有再大的权势也不可能带进棺材,老夫又何必在致休之后结党弄权?太子,老夫是为了太子啊!太子幼年失怙,在宫中已无庇佑,若是娘家的势力削弱殆尽,有心之人随时可废立太子,太子殿下汲汲可危,又有何人能保护太子?
“老夫不得不权势滔天、让索氏一党成为太子最大的靠山,否则,老夫又怎对得起死去的皇后娘娘!皇上对老夫心生猜忌,用明珠牵制于我,又用童家,纳兰家的外戚势力制衡索家,老夫与明珠相斗半身,没想到他罢相二十年,明党依然死而不僵,如今,皇上对老父日渐猜疑,天心日益疏远,老夫不担心自己,只担心太子啊!”索额图语至此处,已是老泪纵横。
敦本殿内,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是侄儿无能,让叔父着急了……”
“太子,恕老臣再不能辅佐太子爷了啊……老臣……老臣……老臣的昆弟会代替老臣辅佐太子,只委屈太子不得不向皇上屈辱求饶了啊!”
敦本殿启,索额图两鬓凌乱,一步步走下石阶……
石阶上,胤祯回首,看向殿内明黄、血红中的太子。
“成大业者,至亲可杀。”太子抬首低笑,“你我是他的儿子,果然也注定是这种人!”
胤祯回身,背对太子:“太子的手段,臣弟见识了。但太子不要把我也扯进去。”
“哼哼哼。你若不是这种人,今日又怎会行这逼迫东宫之事?我可是你二哥!还是十四弟认为‘他’不是这种人?”太子狂笑,“今日之所以你能逼我,不是你能逼得了我,也不是你们能逼得了我,而是他要逼我!”
太子凤眼中晕起一丝血色,“他忌我,正如他回京之后,第一个忌的是你!执掌大军,直破皇城,威逼东宫,而你今年才十六岁,他比起忌我,如今,更忌的该是你!”
胤祯背脊一挺。
“哼哼呵呵……”这哭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微弱笑声混杂在一起,妖异而扭曲……
二月二十三日,索氏一族幽于府上,京师安定,暗中牵连整个康熙朝中期的“二废太子”的历史车辙终于在“索额图叛乱”的平定下悄悄滚动。
同日,上离苏州。二十六日抵江宁府,遣大学士马齐祭明太.祖陵,赏赐扈从官兵及驻防兵银两。二十八日,上离江宁返京,舟经镇江、扬州、高邮、宝应,三月初二日,登岸,察看高家堰堤,谕示防险人员应选比县丞职衔稍大,家产殷实者担任,此等人知自爱身家,又有选用之望,必能尽心防守。初三,上乘舟,经东平府、东昌府、沧州、天津卫,于十四日于扬州登岸,驻南苑,十五日返回京城。
京师内,连续半月的暴雨停歇,精锐营军帐上的残雨终是滴落。
胤祯伸手,抚上纳兰泽州苍白的睡脸,满眼柔和:“州儿,等我娶你!”
☆、番外五十一 沈氏蕴澜(上)
(上)
挑开帘账,胤祯的皂靴就碾着结满霜渣的地面一步步走到跪在正中的大腹翩翩的女子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冰冷的眉眼,深邃的眼瞳,削尖的下巴,胤祯勾起嘴角,这幅面相,再加上故意模仿的刻薄样子,还真与州儿有六七分相像,可惜,在他面前的州儿,从来眼中都还有一丝深埋在骨血里的不忍。
太子将沈蕴澜送到他的军营,又是所谓何事?
“沈—蕴—澜。”胤祯缓缓地念出这三个字,念得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