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在动物世界[快穿](89)
阿廖沙心气一振,他用膝盖撑着地面,双手抠着被雪浸透的、硬得像石块一样的泥土,用尽全力把自己往上拔。羽绒服在地上摩擦,嘶嘶作响,很快又被地面刮破,“刺啦——”,在寂静的夜色里震耳欲聋。
老虎居高临下,前臂撑开抓住河岸边缘,旋即是一声穿云裂石般的虎啸。
这声音仿佛刺破了无用的皮囊,直接席卷到了灵魂之上。此时此刻,阿廖沙完全理解了人类先祖在丛林中面对猛兽时的感触,这种恐惧是天生的,是被写在骨血里的,是代代相传的。
他抖得像筛糠,再度往下滑去。
手指失去知觉,膝盖痛得钻心,脚趾和皮鞋长到了一起。
他还不肯放弃,用尽全力侧着身走了两步,想走到其他地方去爬上岸。但雪地湿滑,加上河水润泽,没走两步,他脚下一滑,险些直接栽入河中。
不能上岸,不能下水,不能走动。
已然是陷入了绝境。
阿廖沙悲从中来,失温让他晕眩不已、惊恐万状,乱七八糟的幻觉开始在脑海中孕育。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已经被老虎吃掉了脚,要不然怎么连脚趾都感觉不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没了手,要不然怎么动也不能动;最后干脆看到自己被活生生地吃到了,连个渣子都不剩。
当终于失去力气,渐渐滑入河中时,他还在竭力抬着头。
水面没过他的眼睛,码头的微光随着水波卷动着,将老虎的脸扭曲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恍惚间,阿廖沙看到了另一头死去老虎的脸。它死得很难看,舌头拉得长长的,指爪在车厢里拉出了无数血痕,但并不妨碍他把值钱的部分都从它身上拿走。
这头老虎,那头老虎,很多很多头老虎。
许多年前,一个老护林员拄着拐杖边追边在后面大喊:“你们会有报应的!”
阿廖沙对此嗤之以鼻。
报应只不过是弱者的自我安慰。
当他把动物残骸和活体动物运出去时,他得到的是一堆又一堆的钞票,是一声又一声的吹捧。这些钞票为他换来了美女、豪车和其他人类所能想到的一切享受。
他没有什么倒霉童年要治愈,没有什么破败家庭要赡养,也不是在遭受什么病痛的折磨——
世上哪有那么多悲惨故事。
而大恶之人的悲惨故事也不值得去听。
阿廖沙朝水底沉去,冰凌撞在他身上,撞出一串串咕嘟咕嘟的气泡。
湿透了的羽绒服比石头还要沉重,冰冷的水像一千根一万根针一样从他的毛孔里钻进去,在皮肤下面游走,严寒如同一条盘踞起来的毒蛇,试探着朝脏器吐出蛇信。
他紧紧揪着胸前的衣服,听着耳边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害怕下一刻它就会骤然停止。
而它也的确停止了。
安澜端坐着,一直等待没有响动才离开河岸,朝着更远的地方奔去。
大雪很快就掩盖了她梅花般的脚印,只留下沉默的河水,在将一个恶徒最后的痕迹吞噬殆尽。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整座城市都会鲜活起来,沿河而居的人们会搓着手、呵着气,将窗帘拉开、窗户升起,他们会讨论着过去一夜所做的美梦,讨论着今日一天的计划安排,讨论着附近马戏团发生的奇事,讨论着母亲河何时完全解冻,好让那些沉睡的大船再次在河面上远渡。
伟大的阿穆尔江。
它为生命带来水源,为工厂带来电力,为城市带来无尽的宝藏。
至于它带走了什么,又有谁会在意。
第43章
《揭秘大环游马戏团的前世今生》
《俄罗斯安全部门在中俄边境城市截获大量熊掌与虎骨》
《惊闻!俄一男子将东北虎贩售至马戏团,引发众怒》
“看看!”
陈主任把报纸丢在了桌面上。
整个林业局会议办公室里一片肃穆,不仅仅是陈主任气得不轻,被邀请来开会的东北虎保护官员、专家和志愿者代表个个都火冒三丈。这两天他们正在听几个保护林园的季度报告,没想到会才开到一半,就看到了这个新闻头条。
野生东北虎往马戏团送这种事已经够气人了,更让人揪心的是警方截获的走私物。
如此大规模的虎骨和熊掌走私,不用问也知道销售地在哪。从新闻披露的调查结果来看,这个犯罪团伙干走私得有快四年了,期间不知道有多少珍稀动物制品被贩售,能顺利干四年,国内至少还有一两个犯罪窝点没有被打掉。
他们这么辛辛苦苦保护的物种,为了繁育和野化建了好几个东北虎林园,为了保证现有的野生个体安心生活还在珲市划了那么大个自然保护区,批了专项资金,结果扭头看见一个偷猎团伙弄死好几只,简直是心态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