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番外(28)
温解语忙将女儿掩到身后,道:“知满只是和知秋关系很好罢了,娘何必因此动怒。”
老夫人显然仍旧不悦。
“绍嬷嬷说得也不算错,小姑娘总该比男孩文静懂事些,成天吵吵闹闹,日后丢的是谢家的脸。”
老人淡淡地说,只是再对温解语说话,也难免带了点责怪——
“满儿会如此,多半还是教得不够。你平时不能总惯着,也该好好管管她。”
言罢,她未给二人眼神,挪开脸,扶着嬷嬷的手,缓缓归去。
*
“好孩子,以后你就跟我住在这儿。”
谢知秋抵达白原书院后,甄奕的妻子李雯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招待她。
“除了学业,有什么别的事,也尽可以来找我,反正我没什么事做,每天都很闲。”
谢知秋有些紧张,恭敬地行礼应下。
谢知秋之所以能出来求学,打的是向甄奕夫妇学棋的旗号。
甄奕和李雯夫妻二人都颇有名望,虽然谢老爷逢人更爱说谢知秋是甄奕的弟子,而不太提李雯,但其实真说棋术,有造诣的是李雯。
李雯的祖父当年是围棋国手,她自幼跟在祖父母身边学棋,在与甄奕成婚之前,也曾一度因棋显名,只是成婚之后,愈发减少了公开与人对弈的次数,声望渐渐不如丈夫。
谢知秋毕竟是第一次离家,又要由这样厉害的人来教导她,谢知秋生怕自己表现不佳,让师父们失望,难免拘谨。
然而,李雯却待她格外慈蔼。
据说甄奕与李雯夫妻二人原本也有过一子一女两个孩子,只可惜两个孩子都未能活到成年,一个十岁染了天花,另一个八岁染了风寒高烧不退,皆早早去世了。
如今谢知秋被送到两人身边学习,她的年纪正与李雯夭折的女儿当年一般大,李雯看到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便觉得难过,可又忍不住对她好,没有寻常师父的严格,反而更像对孩子。
谢知秋感恩两位老师给了她难得的机会,自然对他们二人十分敬重,如此一来,她亦更得两人怜爱。
不过,谢知秋虽然打着学棋的旗号,但实际上并不是来学棋的,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蹭甄奕的名气这种目的,真讲出来并不光彩。
但李雯并未因为自己被当作幌子而生气,也并未因为大人们的刻意安排而迁怒一个年幼小孩。
相反,她在亲眼见过这女孩后,对谢知秋的才能十分欣赏,有意地给她留出时间、安排机会,好让她能顺利去学堂后面隔着墙听学。有时丈夫没有空,她也会帮着提点谢知秋的文章。
谢知秋平时随李雯住在内舍,不可以去前来求学的男学子们的舍房,但书库、花园、后山之类公共的区域,只要有丫鬟陪同,她都可以走动。
她年纪还小,还没到男女之防最严格的时候,又有甄奕弟子之名,相对来说比别人自由。
除了她与师父一家之外,书院还有几位先生也携眷住在书院内,人口都不多,但谢知秋也有同龄人可交流。
在书院的生活,谢知秋起初忐忑不安,总担心做错什么事。
但日子长了,也就逐渐安定下来。
她白日看书,或者去书斋后面听先生们讲习,晚饭后随李雯师父一同学习棋术。
甄奕则隔三差五笑眯眯地看她写的文章,提点她学业上的困难。
谢知秋由于先前冒表哥之名写的文章得到的评价太奇怪,她便多长了个心,向温闲表哥要来许多在鹭林书院能拿到甲等的文章。
来到白原书院后,她立即抽空读起来,待读完十余篇,心里多少有了分寸。
谢知秋发现,那些拿到较高成绩的文字,大多确有文采,也有自己的思考,但说起主基调,都是遵照书本的圣贤之言、为当今王朝歌功颂德的。
绝没有像她这样,真将自己心里想的东西毫无遮掩地写出来,甚至在质疑权威之言。
如此一来,谢知秋便明白,原来写得好不好、真不真尚在其次,最关键的地方,是绝不能触及上位者的逆鳞,即便真要写出来,措辞也要委婉才行。
谢知秋一贯聪明,心里想明白,手上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此,她再写作,内容就圆滑了不少,必不去碰敏感的地方。
有时候比起言辞尖锐的文章,倒不如写些赏风赏月、观花观景的诗词来得安全,还更容易博得赞赏。
甄奕先生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是个乐观豁达、与人为善的人。
他白天教书,晚上回来,就看谢知秋与李雯下棋,有时还陪两人一起下。
另外,他也喜欢看谢小姐的文章。
甄奕先生为人宽容,并不会因为谢小姐年纪小、写的文章缺乏阅历而批评她,反倒十分乐于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