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

命也。

而此时，明明尚有一丝逃脱的机会，昭然却选择继续奔向他的深渊。

头也不回、义无反顾。

*

昭然疾速赶往城郊，没想到途中竟然与顾禾偶遇。

既然二人是同样的目的地，便各自心知肚明是为谁而去。

昭然本不愿多言，可话不受控制地出了口，甚至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怨气：“我以为可以安心托付给你。”

秦楚去相国寺有诸多不便，她也更倾向于跟着顾禾，昭然考虑过她的安危后，才默许了。

谁知还是出了一个大纰漏。

顾禾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过错：“是我师父那边……有些误会没能解开。但我将护身符赠给了她，定能保她无事。”

也是因为护身符被使用过后，青云道人会收到提示。顾禾顿时知晓秦楚大概是出了事，所以着急忙慌地往城外赶。

有事还是没事，见着秦楚的面方能揭晓。

顾禾略快昭然一步，冲上前去解开了绑着秦楚的绳索。

干涸的血混进小狐狸的红褐色皮毛里，分不清哪里是毛发的颜色，哪里是流出的血液。

伤口处的碎石头被顾禾一点一点地从肉里挑出来，哪怕动作再轻柔，也痛得秦楚无意识地抖动着身体。

好生可怜。

昭然瞥了一眼秦楚不远处躺着的两具尸体，攥紧手中的念珠，悄无声息地阖了阖眼。

而后略过他们，蹲下身子先为秦楚疗了伤。

佛法的治疗效果自是道法所不能及，秦楚的伤不仅飞速愈合，更是没留下任何伤疤。

她醒了。

昭然紧紧盯着秦楚，平铺直叙地陈述道：“你杀了他们。”

秦楚刚一睁眼，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甚至不装模作样地问上她一问，事情的经过由来，便轻轻松松地定下了她的罪。

顾禾似乎是联想到了昭然往日的恪守尽职，急忙拉起秦楚向后退去，保持与昭然的距离：“昭然大师，此事定有误会！”

看，连顾禾都知道为她开脱几句。

而他——只知道审她的罪！

秦楚忍无可忍地嗤笑一声。

她推开顾禾，无所畏惧般正面对上了昭然。

“若是我杀的，你会如何处置我？”

“……随我回相国寺。”

昭然面无表情，神色看上去淡然得一如既往。

“你是妖，既做了恶，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那人呢？人做了坏事，便不需要承担任何代价吗？我们是妖，就要天生低人一等，被追捕被玩弄被凌·辱，受尽折磨，再被你们所谓的正义赶尽杀绝！”

秦楚逼近昭然，对上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诘问道：“昭然大师，你告诉我，我是该乖乖束手就擒，被他们献给恨我入骨的五皇子，对吗？”

她简直对他，失望透顶。

“……还是说，看见死在这里的是我，你才会满意？！”

作者有话说：

呜，想要评论QAQ（暗示

第68章 清冷佛子18

◎溺死在这满得溢出来的爱欲里。◎

昭然的回答只有——沉默。

他望着她, 如同望着一个不懂事在吵闹的孩童，静静地等待她挣扎无果、然后再无奈地选择听从他的话。

居高临下的俯视，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座无悲无喜的佛像了。

而昭然深邃的双眸里映出的狐形蜷缩着身体的她, 是那么渺小。

皮毛被雨水冲刷成一绺一绺的、湿漉漉的状态，紧紧地贴在秦楚的身上。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心中突如其来的怒火骤然被昭然的一个眼神浇灭，一切气恼和不甘都被烧成了灰烬, 徒留茫然。

她的那番歇斯底里，究竟换来了什么。

昭然的无动于衷吗？

亦或是她自己的难堪？

秦楚眼前突然模糊一片, 她摸了摸脸颊, 手心尽是湿润的液体，才发现不知不觉泪流了满面。

明明她没有这般脆弱。

在她对昭然产生心软之前。

秦楚一边拭去眼泪，一边运作妖丹, 顷刻之间恢复女子的形态。

只是湿透了的衣衫依旧冰凉，没有减轻半点不适感。

她此刻清醒无比。

昭然并不是傻乎乎的前两个任务对象, 爱她爱得心甘情愿付出性命。

但她，稍有不慎, 就会死在昭然的手中。

现在死掉，应该完不成任务吧？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昭然看着秦楚一改神情，由愤恨变作委屈，披着浸满了雨水的衣衫, 乳燕归巢似的扑到了他怀里。

薄薄的罗裙与他同样被淋湿的袈裟交叠在一起, 密不可分。

“我也是迫不得已, ”她泣不成声, 诉说着自己孤苦无依时的可怜。“你知不知道……差一点死的人就变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