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都是为您好，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就算您是公主，嫁了人以后也要讨自己的夫君欢心的，谁让咱们是女人呢！”

“公主，长得好固然是一种优势，可是性情好才是最重要的。您现在是漂亮，可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大将军就会找比你年轻漂亮的女人进府，您性情如此，到时他怎么还能记得您的好？”

“公主，嫁了人可就不比没出阁的时候了，若是找个普通的贵族子弟做驸马，那么还可仗着自己的身份使使性子，可是公主您嫁的是大将军啊！大将军脾气不好，你父王都惧他几分，若是打您骂您，您可千万要忍着。”

红莲已经感受不到太多的难过了，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从高处狠狠跌下来，已经粉身碎骨了，之后再跌多少次，也觉察不出疼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这个“公主”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从前娇纵，蛮横，任性，敢骑到韩王头上去，她以为自己众星捧月高高在上，想做什么父王都得依着她。没想到自己原来是个低贱的玩物，想送给谁就能被她父王送给谁，连哥哥都没能来救她。

她的眼泪早已哭干了，原来哭是没有用的，她才明白这个道理，便也不哭了。

她只是觉得万分恶心，当教引嬷嬷拿着春宫图，一幅一幅的，让她看清楚，一个动作一和动作地讲解给她听的时候。红莲认为那是一种纯粹的生理上的恶心，她每次学习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觉得心口疼得要命，胃里翻江倒海的，气也喘不过来。她拼命阻止自己，不要去仔细想，将来她要面对的那个男人是姬无夜，那张又老又丑的，令人作呕的脸。

可是有一天，她们甚至要求她去练习那一个个下贱的不知廉耻的淫荡的动作。她再也忍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胃拧成一团，浑身直冒冷汗，她想跑去外面透透气，刚刚跑到门口，便“哇”得一声吐了出来，止也止不住，一口一口吐到直剩苦涩的胆汁。

嬷嬷和宫女乱作一团要去叫御医，她趁乱跌跌撞撞跑去了冷宫。她曾经命令自己再也不要来这里，但今天她鬼使神差头晕目眩地跑来了。

湖心的那棵花树还在，此刻季节过了，花早就谢了。红莲支撑不住倒在河边，她把沾满了眼泪鼻涕和呕吐秽物的脸整个浸在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她把头埋在水里很久，直到憋不住气一下呛了水，她一个激灵猛得抬起了脸。

红莲剧烈咳嗽起来，她在心里冲自己冷笑:懦夫。连死都这么费劲。

她怎么不去死呢，她真应该去死。她之所以还没自我了断，是因为她还等着什么奇迹发生嘛？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他会不会突然回来了呢？如果自己前一天死了，他第二天就回来了，那怎么行？

然而距黄道吉日已经不剩几天了，一只手就数得过来。没有任何她所渴望的人出现。她闭着眼躺在地上，放纵自己想象着，姬无夜掐着自己的脖子，把自己按在床榻上 ，大力扒光自己的衣服，揉搓自己裸露的身体，啃食自己的嘴唇，然后狂暴狰狞地插入撕裂自己。

她是韩国最受宠爱的第一公主红莲殿下，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控，要给一个她痛恨厌恶至极的，姬妾成群的丑陋老男人去糟蹋。

红莲奋力嚎哭起来，她很久没有这样大张旗鼓不顾颜面地痛哭过了，她竭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那棵蓝花楹树下哭喊尖叫。

——你知道吗。你能听见吗。我马上就要嫁给姬无夜了啊。可是你在哪儿呢。你怎么还不回来呢。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等到宫人们找到冷宫来的时候，红莲已经恢复了没有神情的神情。“死还是要死的”，她想。她决定大婚当天去刺杀姬无夜，杀不了他就杀了自己。她知道，就算是偷袭，自己杀死姬无夜的可能性也基本等于零，但他若是被激怒了，就会杀掉自己。

这样也不错。

(十三)

“你害怕么”，卫庄贴近她，放低了声音问。

赤练想回答“不怕”，事到如今，那么多惨痛哀烈她都走过来了，她为什么要害怕这种事？

可她刚刚张口，卫庄就吻就袭了过来。

这是一个久违的亲吻，互相纠缠的唇齿的主人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当对方的唇舌进入猝不及防的赤练口中，有条不紊地刮擦着她的口腔及上颚，她仿佛又浑身都变得轻快自在，灵魂飘飘荡荡又回到了那棵蓝花楹下。白色短发银灰双眸的少年把她抵在粗壮的树干上，轻浮又认真地舔咬她的嘴唇舌齿，她紧张又顺从，一只手捏着她粉红色的裙纱，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上他的肩，被亲到气不够满脸通红才被放开，看见对方嘴角一勾还带着少年感的顽劣邪性的笑容。天色淡蓝，浮云缥缈，粉蓝的花瓣不断飘落在他们四周，落在他们身上。后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行这种游戏，直到他离开。那样的日子过去多久了？她那时候真快活，日子就像她身上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粉色一样，轻飘飘的，可惜那时她不曾发觉，也不懂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