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58)
李成寅似乎就在等这一瞬。
他曲指成爪,向“萧清裳”心口击去!
铛地一声,这一爪被一道绯色刀光拦下。
李成寅又退。
这也是他的功夫很烦人的地方:他绝不冒进,他很善于“退”。敌人强时,他就退;一旦敌人露出劣势,他立刻进——如影随形、虎视眈眈,就像在原野上游荡的鬣狗。
但他这次退错了。
他的敌人已摸清他的路数,就等着他退。
李成寅刚向后发力,“耶律征”已转向他的身侧,挽刀斩向他侧面空门!
可就在这时,原本躺着的那个人却突然往侧边一滚,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挺身翻过低矮的桥栏,直接掉进了河里去。“萧清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反被“耶律征”抓住手腕,两人一同跳下了桥。
什么能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歌声?
自然是——水!
只闻“扑通”几声,三个人迅速消失在了寒冬冷夜的湍流中。
轿子里的人还在唱。
歌声渐低,空气中却传来愈发强烈的嗡鸣——
“轰!”
四周骤起飓风,四面纱帘被风扬起,又随着风定缓缓落下。
一只素白、莹白的手从纱帘里伸出来。
李成寅俯身托住那只手,在上面轻轻一拍。
“无妨,无妨。”他笑着说。“让他们走吧。”
手收了回去。
李成寅直起身来,自语道:“是辽人还是宋人、是萧三不是萧三,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只想看他们狗咬狗而已。”
他把那张火药方子随手一撕,任它随风飘到水里。
“娜金。”他说,“你想胡婆婆了吗?”
轿中人点了一下头。
李成寅翻身上马,“那就走吧。我们去汴京。”
***
冬夜里的水,透着刺骨的凉。三人一个拖一个上了岸,天已经全黑了,四周一点灯火不见,更别提镇甸。只有黑压压的树林和山峰,像是什么奇诡猛兽,将这片窄窄的河滩包围其中。
傅浔起身道:“我去看看周围有没有能过夜的地方。”
但躺在地上的人却突然发出了声音。
他说:“……苏……公子……”
苏梦枕扶住他,道:“曹明。”
——两个人竟似相识。
曹明咧嘴一笑,断断续续地说:“小……公子……账……本……岷、县……”
他再指一指自己的腿,而后手便骤然垂落下去。
他睁着眼断了气,只留空洞的眼倒映着无光的夜。
惊梦(下)
山洞里燃起了篝火。
曹明被葬在附近,苏梦枕亲手将刻了名字的断木立在那个小坟包的前面:也算是一块墓碑。
长夜月明,北风凛冽。
干枯的树枝在火焰里烧得噼啪作响,终于在这冬夜里拢起一捧暖意。
从桥上到河里滚了一遭,衣服都浸透了冰水。两人将外袍除去,只穿了中衣烤火——傅浔顺便恢复正常身形,摆脱了那件火红的裙子。他从林子里找了些树枝把湿衣服撑在一旁,让火堆顺便烘一烘。但他又嫌火烘得太慢,便站在那里偷偷用内力把一件厚一些的外袍蒸干。
苏梦枕没留意傅浔正把内力当柴火用。他在火堆旁端详手里那一截被蜡封住的细竹管。
这是埋葬曹明之前,从其腿上的伤口中剖出来的。
他思量片刻,用刀将竹管破开,从里面取出一张被卷得紧紧的纸。
傅浔见他神色凝重,于是问:“上面写了什么?”
“……是曹章将军的血书。指控主将钱世贞通辽,与辽人暗中交易兵器粮草,还说他已经取得了历年往来账本。”
再多就没有了,毕竟这张纸不大,写字的人又写得很急,字迹非常潦草。
傅浔回想曹明临终前的话。
“账本,在他说的‘小公子’手里?谁是小公子?”
苏梦枕将血书收起。“曹明是曹章身边老仆。他说的小公子,一定是曹章的幼子曹景。”
曹章的失踪显然大有问题。或许他已有所预料,所以才遣老仆和幼子分别携血书和账本逃归关中,只是曹明半路为鬼神宗所获——那么曹景呢?曹景现在还在岷县吗?
他想到这里,不免出神。忽然身上一暖:傅浔将一件已经被烤干的外袍披在了他身上。
可他伸手一捻,傅浔的袖口分明还在往下滴着水。
“过来坐,”他把人扯到火堆旁坐下,“你都没有觉得冷吗?”
“我还好。”
并不是逞强,傅浔是真的觉得自己还好。河水还没结冰,就算结了冰,他也不至于怎样。相较起来,他更担心苏梦枕着凉。
苏梦枕却凝目看他,“方才在桥上——”
傅浔亦想起那一阵奇怪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