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38)
“公子。一共十一车货,已经全炸了。”
“有没有伤亡?”
“咱们的人没有,六分半堂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需要抓几个活口吗?”
灼烧过的空气、火药的气味,还有充斥着整片树林的哀嚎和惨叫——就算有活口,恐怕也只剩下半条性命。
苏梦枕轻咳几声,道:“不必。”
杨无邪会意,领命而去。
不多时,他转头回来,在一片硝烟气里说:“都交代好了。我留了一队打扫这里。”
“好。”苏梦枕说,“这一响之后,无论谁想掩盖,都掩盖不住。这几天你再辛苦一些,看看六分半堂的背后究竟是谁。”
杨无邪点头答应。这时他注意到苏梦枕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他顺着看过去,不禁笑道:“公子啊,‘无法无天’这个名字真该给你师妹……就她那轻功,嗖嗖的,谁都追不上;她要跟过来,谁也拦不住。还有那小丫头,真不知道傅浔教了她些什么——”
被他谈论的两个姑娘正在前面一棵大树下研究手里的弓箭。没过一会儿,两人将弓箭往身边的楼中弟子手里一放,一前一后跃起,踩着树叶笑闹着往远处飞走了。
杨无邪无奈摇头。
苏梦枕却仿佛觉得这一幕很有意思。
他说:“挺好的。”
年轻而活泼的生命就像林间翩跹的蝴蝶。
谁能不爱蝴蝶?
“走吧,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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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里彻底热闹起来。
傅浔侧耳听着门外来回的脚步声,手中给布条打上最后一个结。
“应该是楼主他们回来了。”
白愁飞不言不语,起身披上外袍,系上衣襟。
突然,门“咚”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王小石一头撞进来,急道:“我刚才听说,大白你受伤了?伤得怎么样?严不严重?”
白愁飞说:“没什么。”
王小石刚从雷损手中全身而退,心绪尚未平复,闻言不疑有他,反复打量了好兄弟几眼,发现他气色真的还好之后,抓了他就要往楼上去,“那正好,大哥刚刚回来了,咱们快些上去吧!”
白愁飞冷不防被扯了一个踉跄,但也还是顺着王小石的力道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他下意识向屋中瞥了一眼。
一身青衫的青年安安静静地收拾着桌上散落的纸包、药瓶,蜡烛的光落在他身上,是暖黄的釉色。但他的神情又是那么平淡:淡到红尘不染、风月不渡,好像全然与这个世间无关。
白愁飞忽而想起幼时见过的无喜无怒的观音像。
他又想:可人怎么会像观音呢?
——人,怎么会没有欲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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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傅浔是否真的无欲无求,这个问题,其实是谁都说不清楚的。
毕竟,看见了,并不等于有;而没有看见,也常常不能等同于没有。
在王小石拽着白愁飞离开后,他有条不紊地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顺便把那一盆清洗伤口的血水端去倒掉。
时间还早,他去白楼看了一会儿资料,等出来的时候,又下起了雨。
他看了看远处依然灯火通明的黄楼,再望望零星透着烛火的红楼,折回屋中取了一把伞,这才走进淅淅沥沥的雨中。
藏书室外,傅浔停下脚步,礼貌地轻轻敲门。
门是打开的。所以他敲的其实是门框。
“你们吵架了?”
苏梦枕转过身。
那副雄鹰旭日图就在他的身后,被夜色和灯影涂抹上斑驳的暗色。
他有些意外。因为除了要施针的日子,傅浔并不经常在晚上——特别是这样的深夜——找他。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傅浔说:“外面下雨了。想起你可能没带伞。”
苏梦枕不再去看那幅画,却也没回答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他走出门来,两人便一道下楼。
“我听二弟说,今晚你遇到了狄飞惊。”
“嗯。说了几句话,但没动手。”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和你动手。他一向是个聪明人。”
出了楼门,傅浔撑起伞。
雨比方才还要密了,噼噼啪啪打在画着青竹的伞面上。
“其实,即使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也难免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在周围一片雨声里,傅浔说:“别太往心里去。”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苏梦枕笑问:“比如你和薛桥主?”
傅浔把伞往一旁侧了侧,替身边的人挡住被风吹来的雨丝。
“是啊。”他说。语气轻松里带着点调侃:“我和薛芍棠意见不合的地方可多了。”
苏梦枕侧头看他。
傅浔向来不以发冠束发,总是用一根玉簪随手一挽。此刻一缕发丝垂落下来,恰好掩住了眼睛,只在发尾染上独属于雨夜的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