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3)
窗边的青年又笑了笑。
他在桌上放了几枚铜钱,站起身,整整衣袖,走出门去。
门口有一个小姑娘在等他。见他出来,将手里的钱袋递上。
青年接过钱袋掂了掂。
“多了些。”他说。
小姑娘说:“他见我小,想骗我。我去卖马,他却打我主意。所以我杀了他,按马的原价拿了钱。”
青年说:“很好。”
两人走到街上。小姑娘问:“您在茶馆里听到想听的了吗?”
青年遗憾道:“没有。”
他停了一下,又说:“我原以为靠近汴梁,他们会说一些京城的事。没想到他们全在猜幽冥刀要做什么。”
他摇摇头。“这有什么好猜的呢?”
小姑娘不说话。
青年就问:“阿晚,你要不要也猜一猜?”
“很多人到京城是为名,也有很多人是求利,先生是哪一种?”阿晚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青年觉得很有意思。
他想了想,慢吞吞地说:
“名?我不要名。”
“但利还是可以求一求的。我喜欢所有美的东西。”
阿晚问:“什么是美的东西?”
青年悠然叹道:“玉盘珍馐、瑶池金液、苍山初雪、洱海晴月——美食、美酒、美事、美人,世间何处不美?”
>>>
世间无处不美。
有些美是看得见的,有些美是看不见的。
前者譬如天边那一抹夕阳,后者譬如无形无名的那一抹刀光。
这事情的起因其实很奇怪:因为青年并不是一个像薛五娘、耶律定、萧方一样,按照自己心情杀人的人。
他不按心情杀人,自然也不会常常拔刀。
但此刻他却拔出了刀。
因为有人阻住了他的路。
不仅阻住了路,还想要他的命。
于是他拔刀。
残阳。
黄昏。
刀。
阻路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像是被镰刀割断的麦子。
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一抹刀光:冰冷、森寒、黑沉。
是夜色一般的黑,深渊一般的沉。
一刀之后,残阳隐没,夜色袭卷。
他们真的看到了那把刀吗?他们看到的是刀光还是夜色?
最后一个倒下去的人口中嗬嗬:“错了、不对——”他气绝。
阿晚从远离战场的道旁树丛中跑过来。
她问:“什么错了?什么不对?”
青年细思道:“他许是想说,他们认错了人罢。”
阿晚对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翻了个白眼。她问:“我们真的要去汴京吗?”
青年笑了。
“为何不去?”
“去见一个故人,了结一桩旧事——我不太喜欢有事情堆在身上。”
两个人在夜色中走远。
没过一时三刻,两匹马带着两个人疾驰而来,堪堪在一地尸骸前停下。
从马上下来的中年人去翻看了一下尸体,另一边面带病容的青年却只是站着。
站着看路的尽头隐没在沉沉暗夜中。
“看这些人的死法,应当是他。他果真要往汴京去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暂过还是久留……若是久留,他会走到哪一边?”
没人回答。消瘦又带病的青年人已经翻身上马,将手中马缰一勒,淡然道:“多思无益。”
中年人也上了马。
“也对。咱们还有近在眼前的事要处理。”
比如苦水铺,比如送匣人——
马蹄声踏碎月光,一路远去。
牢中人
三天后,深夜。
青年正在摩挲铺在桌面上的一张薄薄的皮子。
柔软的皮子,温暖的皮子。
阿晚提来水桶,将溅在地上的脏污冲走。
“非得这么麻烦吗?”她叹气。
青年对着铜镜在脸上忙碌。
“年少贪玩,只学了这种法子。左右只用一次,麻烦就麻烦吧。”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着镜子左右看看。
他转过身来。
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
若说汴京城内有什么令人惧怕的地方,刑部天牢绝对算得上其中之一。
这里常年阴暗湿冷,没走进去之前冷,走进去之后更冷,冷到锥心彻骨,冷到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寻常人进了门命就得先吓掉半条,便是江湖上许多成名的好汉,踏进这个门,脚筋也不免转上几转,腿也不免软上一软。
但也有人在这里如鱼得水。
黑暗阴冷令他们舒适,血肉的腥臭令他们愉悦,犯人的惨叫嘶吼更是他们的无上享受。
这种人无疑令大多数人厌恶。但不可否认,他们也同时令大多数人畏惧。
“二爷。”
小吏恭敬行礼。
任怨连一个眼角都没给他,径直往前走。
没人觉得奇怪。在他们心中,任怨就是这个脾气,而今天他的心情或许又特别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