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说英雄]未定局(15)
苏梦枕看看天色。“等天亮。”
为何要等天亮?
“刑部巡防的人已经消失一整夜。但这口子不会开太久。天一亮,就算是雷损,也不能当街杀人。”
白愁飞道:“凭我们几个,想杀出去,完全没问题。”
“是可以。”苏梦枕在看坐在最里面的青年。“但他,我一定要带着。”
杀人容易,救人却难。想带上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更是难上加难。
白愁飞深知这一点。他立刻放弃方才的提议。
“那这样看来,这一夜就是六分半堂精心策划的。他们先折损我们四位主事,让楼里的调度减少一半;然后再发动攻击,分散兵力。最后等你来救人的时候,就是他们合围的时候——”他也去看那个青年。“而他就是饵。”
苏梦枕点头。“你分析得不错。可就算他是饵,我也要救他。”
王小石起身。
他没拿剑。剑还好好地倚在桌边。
他走到面摊老板面前,要了一碗面。
“吃吧。”他端着面回来,将面碗轻轻放在还在颤抖的青年面前。“先吃饱,才好壮胆子。”
傅浔原本只是站在后面,此时不免露出一个微笑。
不管怎么说,看到这样温暖而善良的年轻人,总归令人心情愉快。
但这个微笑很快隐没。因为他听到了远远传来的破空之声。
王小石和白愁飞立刻便要拔剑、拔刀:在危急时,立刻想到自己的兵刃,这已是江湖人最熟练的反应。
傅浔却没有拔刀。
他目不斜视,探手一抓,破空而来的箭矢被生生截住:乌黑的箭杆握在他的掌心,箭翎还在微微颤动。
黄昏细雨红袖刀
这一番变故电光石火。
不长的街上陷入一片寂静,静到好像连呼吸声都不可听闻。
天色越来越亮。太阳还没有升起,但天边已经有了白色。
忽然,苏梦枕自桌边站起。
——他方才没有出手,为何会在此时起身?
他一步步走到街上。
——街上有什么?他要做什么?
就在苏梦枕走到街心之时,一个人影忽然从六分半堂的杀手背后跃出。
这人靛衣靛袍,长眉短髯,正是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
雷损手持一把刀。
刀身暗淡无光,看上去是那么笨拙。笨拙到非但不能称之为“宝刀”,甚至连“好刀”都夸不出口。
可奇怪的是,它又那么令人目眩:在那朴拙的刀身上,有人看见青雷,有人看见紫电,那刀锋,一时赭色,一时浓黑。
雷损持刀在手,杀意终于从双目中流泻,战意瞬间至顶峰而癫狂!
这正是魔刀“不应”——
刀一在手人便狂的魔刀“不应”!
刀锋落下,如狂雨惊涛,如雷霆万钧,气势汹汹、灭顶而来。
面对这样的攻势,没有人会想要抵挡,就像面对山岳崩塌、汪洋恣肆,所有人只能想到退却、所有人只能做到退却!
苏梦枕没有退。
他依然站在原处,直面雷损的攻势,反手掣出红袖刀。
刀光起。
半卷斜阳,半临易水。
千家楼台,千山烟雨。
但其实没有斜阳,也没有烟雨。
那只是一把刀。
——黄昏细雨红袖刀!
凄艳而凌厉的刀光如银雨、似匹练,密密缠住了翻滚的狂涛,冷冷萦住了灭顶的雷霆。
绯色刀身漾出一片水红,似有万般缱绻——
无情的缱绻。
客心孤回处,红袖凭江楼。
——“红袖”能否挽住“不应”?
风动必飞去,不应长此留。
——“不应”能否切断“红袖”?
没有人知道。
因为就在这时,一个银色身影竟从另一侧出现,越过正在激战的两人,如鹰击鹘落,直取那略有痴傻的青年!
白愁飞立刻拔剑。
“锵啷”一声,金铁交击。
银袍人一击不得,马上旋身而退。
苏梦枕和雷损亦停手。
银袍人道:“苏公子身份尊贵。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让自己身处险境,值得吗?”
他站在雷损身边,显然也是六分半堂的人。
他的长相隽雅清秀,只是说话时却一直低着头,好似羞怯的小姑娘。
但只要是听过他的人、见过他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羞怯。
他不抬头,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抬头。
可就算他不抬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他、小看他。
因为他就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雷损的左右手:“低首神龙”狄飞惊。
面对这样的问题,苏梦枕不答。
他只听。
听什么声音?
——鸡鸣声。
“雷总堂。”他终于说了收刀之后的第一句话:“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