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未竟(第一季)(30)
他想起旭凤那次来看他,待他温柔和善一如既往。润玉记得,天帝临走时,瞥了“锦觅”一眼:你走不走?旭凤问出这话的时候,那么自然而然。
即使自知很可笑,润玉也不禁要反复猜度,旭凤和锦觅,他们如今见面,私底下,也还是这样亲昵无拘吗?
第23章
纵横十九道,玲珑方寸间。
彦佑溜进洛湘府大门时,锦觅正围桌自弈。
她坐在一棵花树下,秉了一身叶露,守着一方石台。庭院空旷,有风徐来,不时移送日影。那是从前洛霖常坐的位置,蛇仙也曾偷偷窥视过当初鼠仙同洛霖手谈的情形。当日坐隐之人,皆已身遭不测,如今锦觅又坐在了这个位置,彦佑心中便科登一下,无端发颤。
不闻人声,时闻落子。纹枰坐对,谁究此味?
锦觅低着头,眉间微蹙,神色沉着,偶尔屈起食指轻敲棋桌。她生来是个活泼爱闹的性子,无忧无虑来去如风,这一刻却沉淀下来,涤浣出一种温文忧悒的清郁水气。
她是在有意识地模仿她的爹爹。
彦佑悄悄走近时,心中一闪而过的,就是这个念头。
棋盘上黑棋白子缠斗正酣,黑子合围不成,白龙却也盘不出活棋,中路边角俱是难明。彦佑之于棋道并不算得精通,只是锦觅的水准委实不难看穿。一瞥之下,蛇仙忍不住出言,美人,你这样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还是我来陪你吧。
锦觅闻声抬头。这段时日她消瘦了些,圆润的脸蛋微微凹了进去,显得那双原本就大的眼睛越发的大了。她望着彦佑,神容抑抑,未语先叹:下棋一点都不好玩,怎么爹爹和小鱼仙倌对着一盘棋就能耗上一下午呢?
彦佑知道她又在思念亡父了,却也无从安慰,只好笑道,既然不好玩,那就玩点别的。美人想玩什么,我都奉陪。
锦觅却又垂下头去,专注对着棋局发愣。她低语喃喃,似自言自语。
小鱼仙倌之前对我说,照我这个下法,不出三步,就要输掉了。他可真厉害啊,三步之内就看透了结果,又总是耐心陪着我,允许我一再悔棋。可不管我怎么思考,接下来每一步也还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甚至,就算我们调换过来,即使我已经知道了他下一步会怎么走,我也还是拿他毫无办法。
她笑起来的样子令人心生欢喜,忧愁的模样也是一般令人怜爱。小姑娘的声音被盖在鬓角下,闷闷的:扑哧君你说,小鱼仙倌这么厉害,他一定会成功的,对不对?他肯定能帮我查出凶手是谁,即使直面天帝威势,他也能抵挡得了,是不是?
锦觅这样问,彦佑也只能强笑两下。那条腹黑龙心眼多着呢,别说美人你下不过他,就连我遇上了他,也是毫无办法啊。
他和润玉身世立场有相近之处,他也曾有过一腔热血,应承下来要帮干娘报仇雪恨,然而在践行过程中,又逐渐怀疑起这一点来。
蛇仙看似不拘小节,来去自如潇洒无根,本心里,却不是个能轻易放下身段的人。他不是傲视九天的龙,也做不了凌绝众生的凤,身在地底,许多时候也少不得为斗米折腰。可蛇仙骨子里,依旧梗着团仰不成俯不就的心气。
尘世之中,如蛇仙这般,还有千千万万的小人物,生于微末,时乖运舛,难达显贵。几遇搓磨,几经摔打,未敢作广陵之绝,而终效穷途之哭,想来亦是命数使然。
从经历上来说,簌离收养他几千年,小泥鳅鲤儿和他情同手足,锦觅也与他相识在先。彦佑亲眼目睹了润玉的手段和机心,也看到了润玉是怎样轻而易举就赢得了锦觅和小鲤儿的信任和依赖。这条黑心龙,天生一副温良乖觉的好皮相,无需多费心思便能合了他人眼缘,从来进退徐疾,洞察人心无师自通。
彦佑大部分时间都很笃定,自己是这世上少数几个真正看透润玉本质的人。每每想到世人目光短浅,惑于表相,蛇仙也难免生出一种清高自许的自我感动来。
然而令人挫败的是,他劝锦觅不要轻许婚姻,锦觅却说小鱼仙倌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他想要带小鲤儿离开天界,鲤儿却还是愿意待在润玉身边。甚至就连旭凤,自己嗣位做了新君,对待润玉这样一个反骨逆心的兄长,态度也还是宽纵得完全超出常理认知。
而最最令彦佑无奈的是,即使润玉逼宫不成,眼下的情势,也不容他带走锦觅偏安一隅了。
功业二字,格局往大了说是经邦济世,局囿于个人私利则是阴谋诡计。朝堂似染缸,浸淫其中,总是难保初心。同时,不论怎样,政治不是凭借个人机巧算计就能完成的,很多时候需要借助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