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复制了康熙爷的脸(清穿)(67)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突然传来几声更鸣之声,弘晖这才转头看向从方才到现在都一副惴惴不安的弟弟。
弘曦这会儿怂拉着头,身体大部分掩在帘子身后,只能瞧出个小小的身子轮廓。乖巧可怜的,这时候倒像是个犯错的小孩子了。
可偏生不大的小孩儿,胆子却大的很,作下的事却委实让人又恨又怕。
弘晖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压住胸口翻涌而上的汹涌浊气。
“三弟,大哥不想也不愿去想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是如何得知。但是不拘什么,都不该是三弟你一声不吭,便拿自家身家性命冒险的理由。”
“大哥………”弘曦唇角微颤,还是忍不住想解释道:
“可大哥也是瞧见了的,牛痘本就无多大症状,更何况弟弟身子一向强健,不可能出事儿的!”
“若三弟那时当真这般笃定,那为何会选择独自尝试?”
弘晖抬眸,一双眸子直直地看向对方。
对面的弘曦张张嘴,看着眼前之人仿若洞察一切的眉眼,这下彻底说不出来话了。只能跟个鹌鹑一般,弱弱地低下头来。
眼前的弟弟神色萎靡,这几日难得的欢快,自以为一切皆顺利,如释重负的轻松此刻都没了踪影。
弘晖眼神蓦地一软,到底还是心疼占了上风,连出口的声音都温和了许多。
“元寿好生想想,倘若真有用上前头那封信的时候,大哥此生可能安宁?阿玛额娘又该有多伤心。”
帘子后,听着自家哥哥温和的声音,弘曦两眼含泪,死死地咬着唇角不愿开口,他哪里没想过呢?今生能有这般好的家人,他又何尝不愿好好珍惜。
可世事安有两全法?若要他重新选择,他难道真能看着自家哥哥如原有的命运轨迹一般,大好的人生尚未真正开始,便要早早退幕。
弘曦倔强地扭过头,任泪珠子叭叭往下掉,却迟迟不愿再多开口。弘晖何尝不明白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便是如此才教人心中气恨更重。
弘晖微微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耸动着肩膀的弟弟,还是将手中素白色的帕子递了过去,缓声道:
“哥哥只是想,元寿下次在作下决定前,能多信任些大哥可好?只要元寿开口了,哥哥无论如何总是愿意信你的。”
弘曦接过帕子,仰头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
“可是……有些事情,弟弟压根儿没办法解释?”
更加说不出来由,弘曦张张嘴,有些讷讷。
“那便不要解释。”
弘晖蹲下身子,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哭包,斩钉截铁道。
弘曦咧嘴,满是泪珠子的脸上,突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
“大哥,弟弟想吃这个!”
炕上,弘曦指着案上一块儿藕荷色的糕点,笑嘻嘻冲自家哥哥开口道。
弘晖看着眼前对方分明再多伸伸手便能够到的点心盘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上却还是放下执着的书本子,伸手将糕点往对面推了推。
得逞了的弘曦咧嘴一笑,眉毛飞起,好不得意。打从两兄弟间将事情说开了之后,许是有了安全感,弘曦这几日竟是越发地没皮没脸了。
张嘴咬下一口香甜软襦的点心,弘曦正值高兴之际,却听眼前之人突然开口道:
“今儿个恰逢休沐,估摸着呆会儿阿玛便要过来了。”
弘晖幽幽地开口道。
迎着自家小哥哥似笑非笑的表情,弘曦微微一滞,连嘴里香甜的糕点也没了味道。
论混在一揽子聪明人之间有多可怕?想想那日自家阿玛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儿,弘曦便止不住脊背微凉。
小哥哥那会儿虽解了围,可也只是骗骗在场的下人,给他们三个留个台阶儿罢了。以他阿玛的聪明,哪里会察觉不出蹊跷来。
之所以按兵不动,公事繁忙是为其一,另外怕是想等他自个儿过去说个明白。
弘曦怏怏地放下手中糕点,心情瞬间又荡了下来。
阿玛可不像小哥哥温和体贴好说话。
***
哪怕弘曦心里再慌,该来的总算会来,餐桌上,胤禛从始至终都未多言一句,待弘曦态度比之旁的也未有不同。然而弘曦心里反倒更慌了些。
午后,在自家小哥哥带着鼓励的眼神儿中,弘曦咬咬牙,最终还是敲开了自家阿玛的书房。
胤禛这会儿正端坐在书案前,手上还捧着本不知名的书籍。对弘曦的到来并未有意外之意。
只点点头,道了句。
“来了!”
弘曦小脑袋不由垂的更低了,方才在自家哥哥旁边肆无忌惮的德行这会儿可是半点不剩。缩着脑袋巴巴地挪到书案后头,捏着小拳头往自家阿玛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敲了起来。
一边小心翼翼地抬眼道:
“阿玛,弘曦此番是来认错的。”
案前胤禛神色未动,手上的书本却慢慢放了下来。弘曦见此,只得硬着头皮慢慢说了下去。
“弘曦跟九叔同一些西洋人一道交流的时候,曾经翻过些他们带来的杂书………上面有记载,一庄之内,唯有挤奶的女工们不曾沾染天花,说是对方受到了神明庇佑。这不禁让儿子心生怀疑。”
说话间,弘曦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多瞧阿玛的脸色,深吸口气,这才继续道:
“只那时未曾有多放在心上,直到儿子在庄上遇上了那个染病之人,阿玛您也看过,对方臂上症状与天花颇有些相似。然而平日里连个发热都无,也不见传人,听说对方恰好是伺候母牛的,儿子不免多想了些………这才想带人过去牛棚一探究竟,也是………”
说到这里,弘曦微微顿了下这才开口道: “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给会哥哥留下信件。”
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弘曦脑瓜子向来转的快,且素有新奇的点子这点他早有体会,然而此刻胤禛眉间锁的却愈发重了些。
“既知风险,缘何要亲自去探?弘曦莫不是忘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儿子也不想这样。”晓得自家阿玛不高兴,弘曦连忙解释道。
“可是此事本就有些荒诞,说出来怕是难以取信于人,便是儿子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弘曦咬咬唇,有些艰难道。
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想到近日里朝堂上对于研究牛痘一事的种种反对之声,他不得不承认,弘曦是对的。
陈老大人之所以能劝服皇阿玛,在于他数十年来兢兢业业留下的威信,甚至还有两位阿哥亲身实证。就这,仍旧遭受朝堂上下诸般质疑。
倘凭借几本书上的胡言乱语,一个小儿天马行空的猜测,不说皇阿玛了,便是他本人,可有打破固有思想甚至偏见的勇气?
要知道,这可是需要从人体上亲身试验的,便是囚犯,天道人伦这么大的帽子扣上来,若是试验不能成功………
胤禛扶额,便是皇子皇孙,皇阿玛的怒火,文武百官的反对怕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然而便是如此,胤禛身上的怒意依旧未曾减弱。
感受到身后逐渐放缓的力道,胤禛双目微阖,沉声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弘曦可觉得此事毫无错处?不拘何种缘由,拿自个儿身子冒险总归是下下之策。”
“儿子知道,儿子这不是特意过来领罚的吗?”
弘曦从书案后走出,直直地跪在案前,用力仰着头,小眼神儿巴巴地,带着些讨好道。
心想反正阿玛休沐结束,马上便要离开庄子,而他跟小哥哥估摸着牛痘未曾证实之前必然不会离开庄子………
嘿嘿,到时候如何执行还不是他说的算。
弘曦小算盘打的飞快,然而面上依旧一副老老实实认罚的模样。连圆溜溜的脑瓜子都显得尤为无辜可爱。
上首胤禛眯了眯眼,蓦地勾了勾唇,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之人。
“很好,恰好这几日牛痘一事到了紧要关头,你皇玛法命我好生注意着。这些日子便要留在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