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病态心理(6)
她的声音合着夜晚沙沙作响的风,凯厄斯觉得原来名字的含义不仅仅只是一个代号,现在的可茜娅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而她在念他的名字。很明显,凯厄斯心情不错:“我以为五百年前在阿尔卑斯山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刚才类似被审判的紧张环境并没有给可茜娅机会去仔细听,现在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可茜娅觉得凯厄斯的声音是真的很优雅,那种被时间沉淀很久的优雅,标准的英伦英语,恰到好处地隐去了卷舌“r”的发音,抑扬顿挫精致得仿佛他说话有一个模子一样。可茜娅抿着嘴,有一瞬间的沉默,好像并不知道该怎样接这句话。
于是凯厄斯主动开启了下一个话题:“那天晚上你去哪了?”他偏了头,目光分了一部分给在他身边的可茜娅。
可茜娅知道他是指五百年前在阿尔卑斯山的那天晚上,她快要被月亮之子咬死的那天晚上。她跑了啊,以她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跑了,她根本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口,或者等伤口愈合,可能是狼人的缘故,她身上的伤口愈合得非常慢。
虽然那天晚上凯厄斯的出现,拯救了她的全世界,但是她并不认为,流着鲜血的吸血鬼,这种怪类,能不能算得上吸血鬼这个种族。以及这个拯救了她全世界的男人会不会也想要她死,毕竟她的生命从开始,就烂到爆炸。
准确地说,当时可茜娅的举动很自私,非常的自私,因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凯厄斯出现在山谷里,她却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了,还是一群狼人的包围里,她明知道狼人很凶残,也知道一只吸血鬼单枪匹马,获胜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是她还是逃跑了。现在凯厄斯突然问起来,可茜娅觉得心里有愧,而凯厄斯在质问她。
她思考了很久该怎么回答,最终还是决定说实话,她假装说得很轻松,很心安理得,因为她实在不想凯厄斯因为她的愧疚而同情她:“我逃跑了啊,毕竟你也看到了,我是个怪胎,明明是需要吸人血的吸血鬼,但是身体里却还流淌着血液,我怕你杀了我。”
可茜娅觉得,自己的一手烂牌能打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果所有人都想要她死,她更愿意死在这个救过她的人手里。
凯厄斯猛的停下脚步,那一头金色的长发由于惯性和没有帽子约束的缘故,落到了他的肩膀前面,整个人彰显出一种凌乱的艺术,他的气息丝毫不乱,只是眼眸里的盛怒传达到掌心,他一掌拍裂了他身旁的那棵古树,他眼睛里好看的红色渐渐散去,随即被如墨一般的黑色代替,散发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暴戾。
他真的生气了。可茜娅想着,她也停下脚步,刚想说点什么,耳边就传来一阵隐忍的声音:“你知不知道阿尔卑斯山是月亮之子的地盘,你一个人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那晚是月圆之夜,不仅仅是那四头狼,整座山里,无数头狼,你随时都可能被咬死。”
可茜娅花了点时间才理解凯厄斯说的话,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丢下他而逃跑吗?
“你不知道待在我身边是最安全的吗!”这句话,可茜娅终于听清楚了他语气里的愤怒,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她发现自己现在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心底那块腐烂了很久然后慢慢结痂的伤口有点疼。
他们俩素不相识,但是这个人一次一次地保护她,她以为她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本来就是个错误,她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午餐,没有会白白对她好的人。
“我以为你会杀我。”可茜娅组织了好久语言,才干巴巴的吐出来这么一句。
“我为什么要杀你?”凯厄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因为我是怪胎咯,你知道的如果一个村庄里出现了和别人不一样的人,都会被当作不祥的征兆,都会被处死。我以为吸血鬼的世界也是这样。”可茜娅耸了耸肩。
凯厄斯十分的不想回答她说的这句话,终于是平静了一些,不由分说的抓住可茜娅的手臂继续赶路。他的语气里满是轻蔑,嘴角甚至挂上一抹讥笑:“那是愚蠢的人类才会做的事情,而我是凯厄斯。”
凯厄斯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生命在他的眼里是最廉价的,不管是什么生命,动物,人类还是吸血鬼,他也一直以审判,惩罚,来结束别人的生命来寻求满足。别人死前表情,毫无尊严地乞求,那种害怕,悲伤,愤怒但是却无力的表情,刺激着凯厄斯的神经,他好像需要这种方式来证明,他还存在着。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
他们快速穿梭在树林里,以吸血鬼的速度从翁弗勒尔到瑞士,并不需要花很久。而可茜娅在奔跑之余一直在看抓着自己手臂的那双白皙到透明的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被那件宽大的黑袍子遮住了大半,黑色和白色的反差,极大的视觉冲击着可茜娅的视线。
好像被凯厄斯抓着,她的速度确实会快一些。在她还在仔细端详凯厄斯的手的时候,他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和奥斯顿什么关系?”
如果可茜娅的感觉没错,凯厄斯现在心情并不怎么愉悦。这是可茜娅从见到他第一面,准确地说,是第二面开始就在想的问题,他为什么这么烦躁,心情阴晴不定到离谱。“室友关系。”她如实回答道。
“室友?”他提高音调,甚至是侧头看了一眼可茜娅。
“是啊。”可茜娅点点头:“我和他做了四百多年的室友了。”
四百多年,这个时间长度在吸血鬼的生命里的确不算很长,但是,四百多年都和同一个人住在一起,让凯厄斯难以控制地想到了”伴侣“这个单词。
伴侣这个词在凯厄斯的认知里从来都是一个中性词汇,因为亚西诺多拉(Athenodora)从来没有给予凯厄斯关于“伴侣”这个词的体会,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伴侣”这个词实际上是一个贬义词。于是他快速地问道:“你和他是伴侣关系?”
可茜娅清晰地感受到抓着自己的手收紧了几分,但是她也十分吃惊凯厄斯给予自己和奥斯顿的定义:“伴侣?”
连可茜娅自己都难以想象自己的伴侣会存在,连忙否认道:“没有,我和他只是很单纯的室友关系。”
说完,凯厄斯就没有再继续问了,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已经无关紧要了,唯一的作用就是带给了他嫉妒的感受。空气又一次凝固了起来,但是相比于之前,可茜娅觉得这样凝固的空气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熬了。
沙沙的风声在耳畔作响,和夜晚独有的寂静,还有森林的气息,以及在她斜前方带着她走的人。在刚听到奥斯顿死了的消息的时候,可茜娅有一瞬间的崩溃,除了对于朋友离开的悲伤,这也意味着她又要恢复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她其实不太喜欢,甚至有点害怕孤独,但是现在手臂上紧紧的约束感,毫无疑问地让她很心安。
这种被人关注,被人需要的感觉,像种毒瘾一样,消耗着可茜娅的神经,她甚至有点害怕在体会过了这种感觉之后,再将她狠狠地扔回原地,那个除了自己就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我们快到了。”凯厄斯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前面森林的外面就是高耸,绵延的雪山,白皑皑的雪山顶峰被云层挡住了大半,她只能看见雪山下半部分没有积雪的褐色和隐隐约约被云层遮挡住的灰白色。
可茜娅停下脚步,面前就迎来了一个黑影,那是阿罗:“你们终于来了,我亲爱的弟弟和可茜娅,时间久得我都以为凯厄斯带着你私奔了呢。”
凯厄斯瞥了眼阿罗,明显对他说的话不太感兴趣,由于刚才知道了奥斯顿和可茜娅的关系,显然对来阿尔卑斯山的目的也不太感兴趣,整个人比较的懒散。阿罗看了眼凯厄斯还抓着的可茜娅的手臂,故作夸张的说道:“看起来你们刚才相处的还不错,我亲爱的弟弟,我没有骗你吧,长期触摸大理石般坚硬冰冷的皮肤,会审美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