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番外(77)
青萝忙进了房间,见陈昭若这样愤怒又心酸的模样,条件反射地看向了常姝,却只见常姝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主子,什么事?”青萝问。
“寻个由头,让柳怀远进宫!”陈昭若道。
青萝不明所以,劝道:“主子,柳侯是外臣,出入这后宫多有不便,于主子清誉亦有损害。”
“让他来!他又不是没来过!”陈昭若却是故意赌气一般。
青萝见陈昭若说得坚定,没有办法,只好应了个“是”,恭敬地退出了寝殿,寻由头去传柳怀远了。
“多谢你了。”常姝道。
“不必,我是在为自己打算。”陈昭若冷冷道。
大殿内一时安静的可怕,直到青萝再次走进这殿中才打破了这寂静。
“主子,已安排下去了。约莫着午后,柳侯就可以到了。”青萝道。
“甚好。”陈昭若说着,又开始不停地咳嗽。常姝见状,忙去拍打她后背,却被她一把推开。
“还没翻案呢,我还不能碰你。”陈昭若故意赌气,说。
常姝知道是自己的过,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退到了一遍,看着陈昭若,似乎有些不忍。
青萝实在是看不懂了。
这两个人,就不能放下架子好好说话吗?
午后,柳怀远以进献补品为名进宫了。
他先去求见周陵宣,周陵宣正在和妃子厮混,没有见他,他便直接来了昭阳殿。
一进正殿,他便显露出自己的不悦:“好好的,又让我来做什么?你可知道,我为了进宫,可是把我府里的补品都翻出来……”他说了一半,却忽然发现大殿里还多了一个人。
废后常姝?
柳怀远心下疑惑。
一般来说,只要他来这昭阳殿,昭阳殿里只会有陈昭若和青萝在等他。如今竟然有了第三人?
就算陈昭若喜欢常姝,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吧。
但看常姝打扮,似乎并不是为奴为婢倍受煎熬……莫非她二人已有了些什么?那陈昭若今日传唤他,又为的是什么?
柳怀远想着,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行了一礼,道:“微臣失礼,夫人莫怪。”
常姝觉得奇怪,可她又想到了那日偷听陈昭若说的话。
“在想怀远。”那日陈昭若这样说。
是了,他二人关系不比寻常。
常姝想着,心下竟有着不是滋味。她看见柳怀远突然故作正经,想的就更多了。
“夫人可有事吩咐?”柳怀远道。
陈昭若道:“柳侯,唤你来不为别的,就想听你讲个故事。”
“哦?微臣可不信。”柳怀远颔首微笑。
“本宫想听你讲一讲,常辉反叛之事,”陈昭若道,“你来说一说他是怎么反叛的,起因经过都说一遍,莫要遗漏了任何细节。”
柳怀远听了,看向常姝,一下子明白了,神情凝重起来。
常姝十分紧张,对他道:“多谢柳侯了。”
柳怀远看向陈昭若,正色道:“微臣能单独和皇……废后谈谈吗?”
陈昭若看了眼柳怀远,又看了看常姝,叹了口气,略带疲倦又有些不耐烦地道:“准。”
常姝引着柳怀远到了东廊下的房间里,为柳怀远斟了杯茶。
柳怀远接过那茶,却不急着饮,反而感慨了一句:“真快,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骊山行宫。”
常姝低垂了眼,道:“是,那时常府还是赫赫威名的大将军府。”她说着,抬眼看向柳怀远。
“烦请柳侯一定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她道。
柳怀远放下茶,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也所知甚少,你信吗?”
“自然不信。”常姝回答道。
柳怀远坐了下来,抬头看向常姝,道:“我只知道,那天我练兵回来,常辉已下了回京的命令。我心下奇怪,去问他缘由,他却不说。我觉得不妥,就要拦他,他却不由分说命人把我绑了,把我丢在右北平的地牢里,还派了人把守。等我再听到他的消息,他已伏法。”
“伏法?”常姝冷笑,“他为何要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伏法?”
柳怀远看着常姝,轻轻摇了摇头:“叛乱就是叛乱,无论你怎样说,他就是叛乱了。”
常姝想起了那日偷听来的话,便问道:“既然你认定我大哥叛乱,那我想问一下,我大哥发兵长安之时,可曾提过半个‘反’字?”
柳怀远一愣:“他什么都没说。”
“既然他什么都没说,为何会被以为是反叛?”常姝问。
柳怀远回答道:“我起初也不知那是反叛,后来常辉在长安被捕,消息传到右北平,我才知道他是叛了。”
常姝沉默了一下,柳怀远也反应过来了。
“你怀疑另有隐情?”柳怀远问。
“你不是也这样想吗?”常姝反问,拿出了那混在牛肉干里的信筒。
“你认得这个吗?”常姝问。
“这是何物?”
“你带回来的我大哥的遗物,应当是不小心混在牛肉干里的。”常姝答道。
柳怀远接过那信筒仔细看了看,道:“看起来像是用在军中信鸽上的,只是还不大一样。”
“如何不一样?”
“我们用的信筒做工可没这么好。”柳怀远微微一笑。
常姝愣了一下,拿过信筒,问:“那你也没见过这样的信筒了?”
“自然没有。”
周陵宣那日给常姝的信筒和这个一样,她记得周陵宣说,这是前线传来的消息……
不对不对,是前线密报!
而这密报用的信筒,连柳怀远都没见过,那想来,能见过这信筒的人少之又少了。
想一想,常辉起兵的时间距离常宴下狱的时间也太近了。
“军鸽从长安飞到右北平要多久?”常姝问。
“两三天。”
常姝算了算时间,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
是了,唯有信鸽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消息从长安送到右北平,而那不同寻常的信筒似乎就是铁证了。
若要让常家谋逆罪名坐实且连累常家满门,仅仅靠着那一屋子的兵甲显然是不够的。最好,有人用实际行动来让天下人知道,常家的确存了谋反之心!
可常家不可能谋反。那只能寻个由头,让天下人以为,常家谋反了。
纵使常家根本没有那么想过,从来没有……
周陵宣,你好卑鄙!
常姝想着,紧紧握着拳,指节发白。她强忍住自己的不甘和愤怒,额上青筋也跳动起来。
“车骑将军,他真的是个出色的统帅,”柳怀远似乎陷入了回忆,根本没注意到常姝的异常,“我们能成功抵御北狄,说是他的功劳也不为过,毕竟若仅仅靠我们后来那般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追击,肯定是不行的。我们当日到达右北平时,北狄已在城楼上竖起了自己的旗帜……右北平易守难攻,可你大哥却不信这个邪,休整过后,仅用了三天就夺回了右北平,还把北狄赶回了草原。那样的杀伐决断,和我平日里见到的他着实不同,他就是个天生的将才。大周得此将才,是大周之幸!”
常姝听着这话,心中酸涩难忍。
“只可惜啊,这天降英才,竟死在了叛乱的罪名上,可悲、可叹。”柳怀远说着,叹了口气,饮了口茶。
常姝看向柳怀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淡淡说道:“多谢柳侯了。”
柳怀远放下茶杯,看着常姝,微笑着道:“你想翻案?还是请恕我直言,如今翻案,怕是希望渺茫。”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一试,”常姝十分坚定,“柳侯,别人或许不懂,但你应当明白,背上了个谋逆叛国的罪名,有多难熬。”
柳怀远沉默了。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柳侯了。”常姝又道了遍谢,然后就要起身请柳怀远离开。
“你想借陈夫人之势翻案吗?”柳怀远轻笑,“她或许对你很好,但你不可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