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番外(22)
可常姝心里还是一团乱麻。她站稳后,听得耳边有人在高声宣读封后诏书,又听见外边群臣高呼“万岁”……她只觉得不真实。
她轻轻侧头看向周陵宣,只见周陵宣一直是微笑着的,她便稍稍安心了些。似乎她还是从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眼前这人还是那个亲口对她许下婚约的太子。
“皇后怎么心不在焉的?”周陵宣压低声音,问。
常姝微微颔首,笑了:“我只觉得不真实。”
周陵宣却道:“你如今是皇后了,称呼上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
常姝一愣,道:“妾身明白。”
两人就这样,一边窃窃私语,一边走着大婚的流程。就好似,谁都不在乎一样。
“礼成!”随着一声高呼,宫殿内的奏乐也换了。
常姝侧头看向周陵宣,轻声说道:“终于到这一刻了。”
周陵宣也道:“是啊,终于到这一刻了。”
帝后相视一笑,这在旁人眼里就是天作之合,可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又有谁知呢?
与此同时,陈昭若也从常家出了门,上了皇家来接她的车驾,随行的只有金风。
她自然不会打扮地如同常姝一般华丽。实际上,她今日的装扮也仅仅是没平日里那么素雅罢了。她如今的首饰都是周陵宣赏赐的,只可惜她不喜欢,便只挑了几个颜色青绿的戴上了。她的衣服也是一如既往的蓝,只不过,是周陵宣命人特地给她做的,做工要比她在常府时穿的精细了许多。可她却不以为意。
她自然也不会有身份显赫的迎亲特使来接她去,只有一个宫里还算是有地位的公公,姓吴,据说是周陵宣寝宫管事的。
陈昭若坐在车里,捻着衣角,一言不发。
“姑娘在想什么?”金风先开口问道。她从前和陈昭若并不算十分熟络,如今却是陈昭若的陪嫁侍女,这让她不由得开始主动关心陈昭若起来。
“没什么。”陈昭若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金风有些尴尬,只好岔开话题,道:“太阳要下山了。”
“嗯。”陈昭若只是平淡地应了一句。
金风颇有些无奈。服侍陈昭若这么些日子,她还是看不透这个姑娘。这个姑娘,也忒内敛了些,似乎只有在自家小姐面前,情绪才有过那么些波澜。
金风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陈昭若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掀开帘子,看向外边。
“姑娘在看什么?”金风总算找到了话题。
陈昭若没有说话,她只是看到了路边的卖糖葫芦的小贩,一时发呆。直到车驾转过街角,再看不见那糖葫芦时,陈昭若才放下帘子。
金风看她如此,也不敢再出言打扰了,可这时,却听陈昭若问她:“你有没有为她抱不平?”
金风一愣,立马明白了她的话,一时竟不敢答言。
陈昭若叫金风如此,只是轻轻一笑:“我都要为她抱不平了。我本该提早一天入宫,此刻的我本该同其他妃嫔一样跪在宫中迎接她,可陛下却下旨,命我同她一天入宫。明明是她的大婚,却让我顺道借了她的风光,”说着,陈昭若轻轻侧头,从那飞舞的窗帘下看见外边的花灯被一盏一盏地点亮,“这些本该是只属于她的。”
金风低了头,沉默不语。
“算算时辰,这会子,大典也该结束了。”陈昭若收回了目光,道。
车内一时静默。
陈昭若直视前方,看似在发呆,实际上,她紧紧地捻着衣角,恨不得要把这件衣服给毁了。
“夫人,到地方了。”不知何时,车驾已停了,吴公公在车外恭敬地道。
陈昭若下了车,环顾四周,眉宇间竟是一股子决绝。
吴公公笑着到了陈昭若面前,介绍道:“这里是未央宫的侧门,规矩如此,夫人不要见怪。”
陈昭若轻轻点了点头,道:“明白。”
吴公公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道:“陛下赐夫人昭阳殿,那可是个好地方,这宫里,也就只有椒房殿胜过它了。昭阳殿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夫人的行李也都送过去了,特别是那筝,奴才叮嘱过了,一定要小心摆放,保管夫人满意。陛下可是很看重夫人,特地嘱咐奴才要尊敬夫人、好好侍奉夫人,还告诉奴才,说夫人一进宫,就派人去给他送信……陛下可真是把夫人放在心尖上呢!”吴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斜着眼睛,悄悄看陈昭若的反应。
陈昭若的语气依旧平淡:“公公此言似乎不妥。”
“哦?有何不妥?”
“今日是帝后大婚之日,妾身在今日入宫已是不敬,又怎敢奢求别的?”她道。
吴公公听了,点了点头,笑道:“是奴才不知分寸了,夫人莫怪。”
陈昭若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三人便向昭阳殿行去。
椒房殿。
常姝和周陵宣在红烛之下相对而坐。一个小太监不合时宜地闯了进来,十分不合礼仪地对着周陵宣耳语了一番,然后便退下了。
“都退下吧。”周陵宣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一旁的方姑姑似乎意识到这不合礼数,便小心地出言提醒:“启禀陛下,还未行合卺礼。”说着,方姑姑使了眼色,一旁的小宫女忙上前给帝后斟满了酒。
周陵宣却看也不看,眼睛只是盯着常姝,道:“寡人说,退下。”
“这……”方姑姑有些迟疑,还有好多礼节没有做呢。
常姝也看着周陵宣,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她拿起了面前酒杯,自顾自地先饮了。
“殿下,这不合礼数。”方姑姑忙道。按礼要帝后同饮,怎么皇后先自顾自地喝了呢?
常姝给周陵宣使了个眼色。周陵宣会意,但也颇为无奈,也拿起酒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周陵宣放下酒杯,看向方姑姑,带着愠怒地笑着问:“可以退下了吗?”
方姑姑知道自己已引起了皇帝的不悦,心中一面感慨年轻人就是急性子,一面从容地带着椒房殿内的人都下去了。
听见了门关上的声音,常姝捏着酒杯,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笑了。她酒量不好,这宫中的酒又太过上头,她如今已有些醉了。她看着周陵宣,问:“这一辈子就这一次,陛下非要搞成这样吗?”
周陵宣只道:“你醉了,早些休息吧。”
“她来了?”
“嗯,刚到。”
说着,周陵宣便起身要走。
“陛下去哪?”常姝忙起身问。
周陵宣叹了口气,道:“寡人也累了。”又回头对常姝道:“你放心,寡人有分寸。你好好休息吧。”
“你是不是后悔了?”常姝终于问出了这一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怎么会?”周陵宣忙笑着回了一句,拉着常姝坐了下来,理了理她的头发,做出一副深情的模样,道,“寡人只是太累了。”
“当真?”常姝满脸的犹疑。
周陵宣笑着点了点头。
常姝打量了下周陵宣,终究是心软了。她总是这样,只要周陵宣对她的态度稍稍缓和一些,从前种种,她便不怎么计较了。
常姝低了头,道:“是我不懂事了。只是这些日子,我实在是……不安。”
“没什么不安的,”周陵宣伸手揽她入怀,可表情却一下子冰冷了许多,“寡人的皇后,只能是你。”
“可你心里呢?”借着酒意,她终于问出了这平日里埋在心里不敢吐露的话,“当年你对我说的话,可还当真吗?”
“君无戏言。”周陵宣道。
可当年,他是太子,不是“君”。
“今日太累了,早些休息吧。”周陵宣道。
17 第17章
不知不觉,封后大典已过了一月有余。
按祖制,这一个月里,皇帝都应该在椒房殿留宿。可周陵宣并没有依祖制来办事,前前后后加起来,他也不过是在椒房殿里留宿了五天。而这五天里,他连碰都没有碰常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