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番外(145)
柳家军纷纷附和着,亮出了自己的长兵,站在柳怀远身后,将长兵对准了那些大臣。
贾存站在人堆里,也高呼道:“太后隐瞒身份在长安多年,结党营私、谋财害命、魅惑君上,又野心勃勃连弑二君一王,乱我大周天下!此等妖女,我大周人人得而诛之!”
“太后驾到!”
贾存话音刚落,只听长乐宫里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群臣抬头望去,只见太后的车辇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诸位卿家,好生热闹啊。”陈昭若坐在车辇中,看着外边乱糟糟的一团,冷笑道。
方才喊着要“生擒太后”的臣子此时却也安静了下来,都等着第一个出头鸟,然后大家再一拥而上。柳怀远警惕地盯着群臣,一言不发。
陈昭若看着那乌压压的一群人,叹了口气,开口道:“大行皇帝龙驭宾天,诸位卿家竟然还有如此雅兴,要在此动武。相信,大行皇帝定会铭记诸位的一番好心的。”
“长清公主,”周陵言出口喝道,“休要惺惺作态了!”
陈昭若听了这话,半点惊讶也无。她闭了眼,在来的路上,她就想好了应对这一切的办法。
群臣在周陵言的带领下又闹腾起来,叫嚣着要生擒太后。
陈昭若睁开眼睛,看着群臣的嘴脸,眼睛不由得红了。
一不做,二不休。
“阿姝,我都是为了自保,你别怪我。”陈昭若心中想着。
她只是自我安慰着,她知道凭着常姝的性子,她绝不会允许陈昭若大开杀戒的。
可她们终究是不同的两个人。
常姝心思单纯,就算经历了这许多事情,她也只是手段相较于从前狠厉了些,未曾做什么出格的事。而陈昭若,就如她自己所说,她生于王室,从小耳濡目染,见惯了杀戮和阴谋,早就被血染红了眼睛。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自己,不得不依着这样的法子去做事,纵使她厌恶这些厌恶到了骨子里。
她恨她自己,却又无比地羡慕着常姝。
可如今,常姝竟然对一个稚子下手……
陈昭若想着,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丞相,”陈昭若开口吩咐柳怀远道,“将宫门前的暴徒就地正法!”
柳怀远一愣,没想到陈昭若会下这么狠绝的命令,不由得回头看向陈昭若,只听陈昭若又唤了一句:“丞相在等什么?”
柳怀远知道陈昭若已下定决心了,一声令下,柳家军便冲向了群臣。
张勉带着羽林军看着眼前乱象,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将军。”陈昭若冰冷的声音自车辇里传来,张勉不由得回头看向陈昭若。
只听陈昭若冷冷地道:“莫要忘了,你的妻姐可还在我长乐宫里!”
陈昭若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话音落下,她自己也吃了一惊。
她竟然会拿常姝去威胁别人!
她看见张勉面上露出两难的神色。张勉看了看太后车辇,又看了看正在混战的人群,终于一狠心,高声对羽林军道:“羽林军,听我号令,保护太后!”
陈昭若闭了眼:妥了。
她太累了,她面容憔悴,拖着这虚弱的躯壳,一点力气也没有。
可她不能在这时倒下,绝对不能。
常姝被关进了自己的寝殿里,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忽听琴音来报:“小姐,沣阳长公主想见你。”
“让她进来吧。”常姝淡淡道。
周琬走了进来,只是步伐不似从前轻快了。
“你为我顶了罪?”周琬问。
常姝看也不看她,道:“你被这皇宫影响得误入歧途了,可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你便是想改也改不了了。”
“就为这个?”
“就为这个,”常姝道,“我不想再看见一个走错了路的公主了,能拉回来一个,便是一个吧。”
“你在说长清公主吗?”周琬问。
常姝看向周琬,有些奇怪:“你如何得知?”
“长清公主便是当朝太后,”周琬道,“如今,百官尽知了。听说,长乐宫外,双方正在激战呢。”
常姝一怔。
“姑姑,”周琬凑近了些,一脸内疚,“周琬知错了。”
常姝仍是一言不发。
“姑姑,我错了。”周琬又道了一遍。
常姝呆呆地看向周琬,喃喃道:“你还能回头,她回不了头了。”
一旦收手,便是死路一条。
她明白,陈昭若不会收手了。
105 第105章
大陈元年,女帝陈昭若登基,改周为陈。
那个十一岁便驾崩了的皇帝周琏,谥号为“冲”,是当今陛下亲自选的。
“幼少在位曰冲,幼少早夭曰冲……”陈昭若念着,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
她好似什么都有,又好似什么都没有了。
群臣在长乐宫企图发动政变,却因事发突然未来得及准备而落了下风,丞相柳怀远的柳家军将那日闹事的群臣屠戮殆尽,血洗长乐。
除此之外,她还派了人去,将大周宗室尽皆屠戮。就如同她当年立志复仇时想的那样,她也要灭了周陵宣的族。
虽然如今这已并非她所愿了。
她终究还是为了自己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以人血为美酒,以白骨为权杖,天下百姓尽为其奴仆……你当年的话还真是应验了,天下王室尽是如此。周陵宣说得对,你和他都一样,你们才是一路人。”她去找常姝时,常姝在门内,愤恨不平地对她道。
“周陵宣、周陵宣,你怎么又一口一个周陵宣了,”陈昭若听见这名字就来气,又反问道,“当年我陈国宗室被屠之时,你可曾对周陵宣说过类似的话?”
门内的常姝没有说话。
“你如今厌恶我大开杀戒,可你为何又杀了周璨一个稚子?”陈昭若忍着怒气,隔着门问。
常姝依旧无言。
陈昭若会意,生气道:“那你如今便不要对我说这话。”说罢,转身便走。
“昭若,”常姝喊着,“我们明明有别的选择!”
“不,”陈昭若一边走一边道,“你有,我没有。”
很显然常姝是没有听见这句话的。
大周的宗室子弟几乎死绝,如今也没有谁能来反抗陈昭若了。
除了周陵言。
周陵言坐在牢房里,蓬头垢面的。他忽然听到外边有响声,抬头一看,正是拄着拐的柳怀远。
周陵言冷笑一声:“你满意了?”
柳怀远没有说话。
周陵言接着道:“丞相还是早些离去吧,省的这牢房里的腌臜之气弄脏了丞相。”
柳怀远叹了口气,道:“你非要和我对着干吗?”
周陵言看向柳怀远,也反问道:“你也非要助纣为虐吗?”
柳怀远道:“她当不起这个‘纣’字。”
周陵言扭头道:“随你怎么说吧。”
柳怀远低了头,道:“我已劝服了当今陛下,你若肯服软,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周陵言冷笑,“柳怀远,你我相识多年,如今看来,竟还比不过一个初识的陌生人。你以为我想要的只是衣食无忧吗?”
柳怀远道:“别的我也给不了。”
周陵言笑了笑,看向柳怀远,然后登时敛了笑容,啐了一口。
柳怀远颇有些心痛地看着这一切,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离去。
“她打算什么时候杀我?”周陵言对着柳怀远的背影高声问着。
柳怀远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道:“若你服个软,你便不会死;若你执意如此,你随时都可能会死。”
周陵言听了不由得轻笑:“果然最毒妇人心,枉你这么回护她。”
柳怀远回头看向周陵言,道:“是我建议她这么做的。”说着,趁周陵言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低头轻笑:“毕竟这些事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斩草不能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