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提到往事，有人将痊愈的伤疤比做皮肤的病变，然而杰森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裸露在外的伤口或许能够愈合到只剩针尖的大小，但伤口仍然在那里。痛苦的印记更像是失去了一根手指或是一只眼睛，你也许一整年都不会有一分钟意识到这一点，甚至有时半夜醒来，还能从幻肢带来的错觉中体验到曾经的完美，但一旦你意识到了，就再也无能为力了。

“或许下一次你可以慢慢告诉我。”罗茜慢吞吞的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她正蹲在那里鼓捣着什么，“你知道，我拥有很多很多时间，大概比人类多了几倍还不止。”

口吻里没有同情，没有猎奇，只有隐约的淡漠，混合了一点玫瑰味的温柔。

“嗒。”

罗茜终于将那个看上去很久不用的收音机调到了一个合适的调频，一些乐声断断续续从里面飘出来。

无论是蝙蝠侠面罩之下那无可匹敌的坚决的勇气，还是面前这个男人怀抱着的带有自毁性质的孤勇，罗茜试图将它们细细拆解开，保留下来——她发现，生命的整体与局部在品质上是有可能不同的，那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人的主观判断。

但其中暗藏着的某种化学因子是相同的，那是导致他们两个人都如此孤独的根本——太容易被爱，太难去爱。

“谁在乎啊。”她低低地说，“真是的。”她动作稍微有些大地拍了拍那台收音机，乐声终于变得连续起来，听上去是距离现在有点儿久远的摇滚乐。

“I,I wish you could swim.

我啊，我希望你会游泳。

Like the dolphins, like dolphins can swim.

像海豚一样，像海豚一样游来游去。

Though nothing, nothing will keep us together.

虽然没有什么，没什么能让我们一生相守。

We can beat them, for ever and ever.

但我们可以击溃他们，一劳永逸。

Oh we can be heroes, just for one day.

噢，我们会成为英雄，哪怕只有一天……”

在大卫?鲍伊的声音里面，他们两个喝下了一杯又一杯波旁威士忌，在阳台上睡得东倒西歪，朝阳照在他们脸颊上，柔软的金黄色。

作者有话要说：

杰鸟：我是杀人犯

小玫瑰：懂了，你是为民除害的好人

第52章 转正有钱吗

被普罗米修斯锤了一顿、拎着耳朵叮嘱不要酗酒之后，罗茜捂着自己的脑袋和复仇者们回到了纽约。结束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夏威夷之旅，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的脸。

“普斯？”

“嗯。”被叫到的男人浑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你有没有觉得我晒黑了？”她疑惑地在镜子前转动着自己的脑袋，毛毛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爬上了梳妆台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肚子，仿佛在安慰她。

“不，毛毛，如果我晒黑了，那是件好事情。”罗茜拍拍宇宙中唯一一只眼豆的脑门，“瞧瞧你，我们毛毛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可爱，对不对？去普斯那里和他玩玩，看他挺嫉妒咱俩关系的。”

“别让那个丑东西来找我。”普罗米修斯动静很大地翻了一页报纸，遮住了眼睛好让自己不用看见那只眼豆。

罗茜翻了个白眼，蹲下去安慰垂头丧气的小家伙，“别听那个大坏蛋说的，你才不是什么丑东西，我们毛毛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眼豆。”

“那是因为世界上只剩下它一只眼豆。”

“……毛毛，去踢他的屁股。”

米黄色的眼豆勇敢地往前滑了几英尺，在接收到白发男人冷若冰霜的眼神之后动作丝滑地转了个弯，回到了自己的主人身边，好像刚才那个妄图挑战食物链顶端人物的小眼豆只是一个错觉。

普罗米修斯心平气和地放下自己的报纸，他意识到在刚才的二十分钟内，他已经将一则名为《重访巴比伦》的短篇故事看了三遍了。“如果你要去复仇者基地，就赶紧去，别在这走来走去的。”

“他们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真的很严肃嘛，”罗茜不情不愿地说，“或许他们想要开除我或是批评我近来的作风，我需要一个大家长来为我撑腰——不然你陪我一起？”

他用眼神示意她可以带毛毛一起去。

“哼。”罗茜只好独自前往复仇者基地。

刚才她接到了通讯录里名为“戴眼罩的”的电话，接通之后尼克·弗瑞用一种“通知你一件事爱听不听吧”的语气请她去一趟复仇者基地，罗茜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某个被教导主任叫谈话的中学生。到目前为止，这是她第三次见到神盾局局长，对他的印象算不上差，只觉得如果举办一个比较心机多少的比赛，这个黑人一定能够拔得头筹。

“是这样的，斯塔克向我推荐了你，希望你能够转正，正式成为复仇者的一员。鉴于前两次行动你都完成得很不错，我觉得斯塔克说的有可行性。你怎么想？”尼克·弗瑞一上来就给她来了个重磅消息，并用自己唯一的一只眼睛打量着对面的外星少女，她看上去和他从斯塔克那听来的不太一样。

在斯塔克的描述中，她是个热情、充满活力、古灵精怪的“孩子”，拥有相当程度的保护欲和正义感，然而尼克看到的，却是一个平静、稳重而且思虑颇深的古老灵魂。她看上去年轻得能够混进高中生的队伍里，但如果斯塔克说的是对的，现在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年龄三倍于自己的女孩。她那双非人的双眸一眨不眨地和尼克对视着，似乎没有感觉到室内开始僵硬起来的气氛，最终，随着她谨慎地张开嘴，弗瑞也暗暗悬了一口气……

“转正之后……有钱拿吗？”

室内陷入了另一种安静之中。

“因为我感觉到我好像一直在打白工。”她眉头一皱，侃侃而谈起来，“有时候我觉得我去楼下的汉堡店打工来钱都快一点，你知道嘛，局长？我已经受够了在托尼的金钱光环之下生活，我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但这样一份工作怎么能喂饱我家里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家伙呢？普斯和毛毛都是很能吃的。另外，你们也忘记给那位奇异博士发工资了，你这样会严重打击员工的积极性，直到有一天，你呼叫复仇者集合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人听你的，就是因为你不给他们发工资。你真该看看隔壁的……”

“出一次任务一万美元，视任务时间长度和难度而定。”

“成交。”罗茜果断地伸出一只手，“什么都别说了，很高兴成为你的员工，有你这样一位领导人是我的荣幸。”

她没有想到她只是随口一抱怨，弗瑞就能给她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按照任务次数发工资不仅能让她的安排更加灵活，如果有朝一日她和普罗米修斯要离开地球，她也可以随时和大家say bye bye。

总而言之，就是听上去完美的工作条件。

“不，有你这样一位员工才是我的荣幸。”弗瑞和她握完手，拍了拍成功晋升为社畜的罗茜的肩膀，微笑着看着她欢快地走出大门，关上门前还调皮地朝他挥了挥手。

等到她离开之后，尼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有一段时间内，火机擦燃的动静成为了室内唯一的声响，直到娜塔莎的声音从不知何处冒出来，“为什么你一开始会以为她想要拒绝？”

“外乡人总是要离开的。”尼克轻轻吐出一个烟圈，眼神很冷酷，“她在这个地方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你看到了，有个什么东西给了她留下来的理由。我不管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将她留下来，也就留下了她的哥哥，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从神盾局出来，罗茜想起来自己和彼得约好去家旁边的咖啡店喝下午茶。

坐在咖啡店里，罗茜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了一眼面前正埋头于一个小蛋糕的彼得·帕克，用感叹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说，“对了，我刚刚想起来，认识这么久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是一个外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