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黄昏+番外(40)
“现在你知道了。”爱丽丝说,“这将是你的结局,除非你打算改变主意。”
阿罗没有移开目光,仍旧专注地注视着我,我不知所措地回望,然而那对血红色的瞳孔没有告诉我任何信息。我求助地看向爱丽丝,但她也正用奇特的眼神观察着我。
“弟弟。”他轻声说,“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了。”
凯厄斯惊愕地扬起了眉:“这就是你的判决?”
“是的。”阿罗温和而坚决地说道。
凯厄斯怒气冲天地转过头去,开始焦躁地扫视人群,高声嚷道:“把告密的人带上来!”
艾瑞娜的表情变得惊恐了起来,她的脚像生了根似的黏在原地,然而亚历克粗暴地推了她一把,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
“你仍旧要指控卡伦一家吗?”凯厄斯丝毫没有掩饰他语气中的不怀好意。
“不。”艾瑞娜用一种混合着哀伤和内疚的目光看向卡伦家族那边,“他们是无辜的。”
凯厄斯扯出了一个有些残酷的笑容,他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抓住艾瑞娜的头发,扯下了她的脑袋。这个残忍的过程显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愉悦,在焚烧她的尸体时,他的神情显著地平静了下来。
“我的朋友卡莱尔,我很高兴我仍能称你为朋友。”阿罗的表情恢复成了一种礼貌的兴致勃勃,“希望你不要责怪我,作为执法者,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然后他像根本不在意卡莱尔的回答似的转向了我,用热切的语气说:“费伊!是时候该和我们一起回去了,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得到这句邀请。我曾在黑暗中跋涉过无穷的时光,背负着无法卸下的沉重行囊;我被病痛折磨,干渴和饥饿鞭打着我;我在恐惧中惴惴不安地接受审判,一次又一次,一轮又一轮;我无数次哭泣着询问,然而得到的回应只有沉默;可怕的事情发生在我面前而我只能无助地颤抖;我是旅人,罪犯,逃亡者,一只最渺小不过的蚂蚁。
然而蚂蚁也能听到神的旨意——不是给别人的,而是给我的;不是给我这具躯壳,而是给我的灵魂。我将感激的目光投向了卡伦一家,我得去拥抱他们每一个人,我这么想,在离开之前,我要向他们每一个人告别。
我开始缓慢地朝那边移动脚步,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回到沃尔泰拉以后的事情;然而突然之间一阵怪异的风声从我耳边掠过,我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吸血鬼奔跑时发出的声音。阿罗站在我面前半米的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脸色不知道为什么阴沉得有些难看。我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不敢和那双冰冷的眼睛对视,只能低下头来死死地盯着他从斗篷里露出来的苍白指尖。
“我冒昧地向你说出下面这些话,也许它们来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我已经错过了太多,一刻也无法再等待下去了。我从未想过在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我无法掌握的,当你问我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的时候,我没有回答你,因为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秘密、隐瞒、欺骗,这些伪装对我来说像空气一样透明,我对于真实无所不知,唯独不理解虚假——事实上,现在我明白了。爱情,我最不熟悉的情感,对我而言它就是虚假,因为我从未经历过它,我无法想象它的样子,当它来临时我无法分辨,当它存在时我无法描述。原谅我吧,我在如此之久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你曾说过你因孤独而爱我,有时候我在思考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他的语气仍然是温和的,然而这种温和与从前产生了一些区别,“因为我和你一样孤独。”
我的思想像浆糊似的被黏住了,大脑迟缓地处理着在刚刚的几分钟里得到的信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语气有些犹豫。
“是的,我爱你,如果这是你想问的。”
“但这不可能。”我木然地说,“苏尔庇西娅……”
“这一点我要向你承认。我不知道我对她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但我相信那与任何一种爱情都毫无关联。”他平静地回答道,“现在我已经将一切都告诉你了,你仍然要离开我吗?”
“什么,离开?不,我只是……”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只是想和他们道别。”
“道别?”
“是的,我没有想过离开你,我当然会和你回去。”在说出这句话时,我感觉到一阵轻松,好像心头积压已久的灰尘被一扫而空似的,“因为我爱你。”
这下愣住的人换成他了。阿罗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都没吭声。
“那么你会和我回去?”
“当然。”
“你不会在意我还没有搞懂和苏尔庇西娅之间的联系?”
“是的。”
“我的醒悟是否来得太晚?”
“没有。”
“那么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有。”我一边说一边低声笑了起来,“也许给我一个拥抱吧。”
第47章 阿多尼斯花园的玫瑰
“这就是所有了?一点也没有遗漏?”
“是的。”
“作为一个传奇性的爱情故事来讲,它可有点太短了。”爱丽丝不满地嘟囔着,“那么你们现在就是伴侣了?”
“我猜是这样的。”我忍着笑回答道。
“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喃喃地说,“你居然成为了阿罗的伴侣?”
“我也像做梦似的。”我表示了赞同。
“但昨天他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我终于明白了’,他明白了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实际上也很好奇。当我终于跌跌撞撞地投入了阿罗的怀抱,被他过于坚硬的胸膛撞得头晕眼花时,他抚摸我头发的动作忽然停住了。我抬起头去看他,发现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似乎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恍然大悟两种情绪。
“怎么了?”我问道。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
在我继续追问以前,卡莱尔走过来,用愉快的口气打断了我们的交流。
“她快要冻僵了,阿罗。为什么不让她先回去休息一下呢?”卡莱尔说。
他是对的,在他的提醒下我才发现,我的两只光裸的脚已经整个踩进雪地里了。阿罗有些傲慢地努了努嘴,很勉强地表示了同意。于是他和德米特里、菲力克斯暂时留了下来,在我把所有事情处理好以后,我们将一起返回沃尔泰拉。
“我得走了。”我一边回忆着一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猜,呃,德米特里一定等急了。”
“你还会再回来拜访我们的吧?”爱丽丝问。
“当然。”我严肃地保证道,然后她亲吻了我的脸颊。
回去的时候我开得很慢,一路上都在透过玻璃观察外面熟悉的景色。当住在福克斯时,这些沉重的绿色曾令我感到压抑和不安;然而当我将要离开时,我却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清晰地意识到,我人生中的一部分——虽然也许只是一小部分——已经完全、彻底地结束了,接下来将是全新的旅程。
我走上楼梯,拧开那扇打开过无数次的门,然而此刻我怀着迥然不同的心情。
“嗨。”我说,“我回来了。”
阿罗转过头来,他正坐在窗户旁边,将那把破旧的木头椅子坐得像沃尔图里的王座。昏沉的日光斜斜照射进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在他黑色的西装上洇开了一抹温暖的蜂蜜色。
“我没想到你去了这么久。”他有些不高兴地说。
“我和他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了,你得谅解这一点。”我走过去,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似乎令他颇为满意。
“确实是这样。”他最终不是很情愿地表示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