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黄昏+番外(16)

作者:阿诸

如今她脸上只有一层空壳般的木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了上来:我得打破它了,这也许是最后的时刻。

“我可以让你离开。”我忽然说,然后听到角落里的简——她一直站在阴影里没有离开——不安地动了动。费伊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色,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我不明白。

我带她去找切尔西。我们穿过安静的走廊和楼梯,这空旷的一层中只有她的脚步声在有节奏的回荡着。过去她很喜欢用脚步给自己哼出来的歌伴奏,所以上楼梯时总是杂乱无章地踩着地面。现在她心里的歌声消失了,为什么?我们走下楼梯。我清晰地回忆起费伊来到沃尔特拉的第一天,为了让她留下来,我要求切尔西使用了她的能力。

切尔西坐在桌前,背对着门——当阿夫顿被指派任务时,她总是这样坐着等待他。她微微侧过头,用平滑的嗓音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阿罗?”

“切断她与沃尔图里的联系。”我言简意赅地说。费伊转过头来看我,既然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我这么想着,决定不必对她隐瞒这一细节。

“切尔西可以影响人的情感联系——强化或削弱,创造或割裂人之间的情感纽带。”我解释道,尽量不去留意她脸上的表情。我害怕那是盛怒或者冷漠之中的任何一个。

“你知道这是有限制的吧,阿罗?”切尔西走到她旁边,睁着那双充满雾气的眼睛。“我做不到这一点,她身上的联系已经无法被切断了——你知道为什么。”

我困惑极了,下意识地想反驳她,切尔西的能力只有在面临极度密切的情感纽带时才会失效。当不久以前我试图让她影响爱德华和爱丽丝时她这样回答我:她可以消解一切关联,除非这种感情是爱情。

这不可能——我本想这么说,但紧接着我意识到,切尔西是正确的。这正是我无法理解费伊的原因:一个人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另一个人的爱情。我早该想到那些纠缠在她身体中的、混乱而矛盾的感觉是爱情,她甜蜜和痛苦的根源,我无法想象我竟然忽视了这一点。但是为什么?什么时候?谁?更多的困惑将我包围了起来。

“你爱上了谁?”我的询问几乎是脱口而出。

费伊脸上的神情很奇怪,她先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然后紧紧地盯住了我。大约过了六七秒钟——或者更久,她慢慢咧开了嘴角,开始露出讽刺的微笑,接着她放声大笑起来,嘶哑的声音像水鸟破败的羽翼。我简直不知所措了,当我转头去看切尔西时,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用怜悯的眼神注视着费伊。

“我爱你。”她说。

我曾无数次听到或看到这句话,“我爱你”像一个标志、一个信物、一个界碑。当从情人口中吐出时它甘甜如蜜糖、柔软如水波,他们将这句话作为誓言的开端。爱情究竟是什么感觉?像费伊头脑中的,杂草一样疯长的线条和浓郁艳丽的色块吗?那么我爱苏尔庇西娅吗?如果我爱她,那么我感受到的为什么只有痛苦?如果我不爱她,我又为什么会觉得痛苦?

一个人类对吸血鬼的爱从何而来——从这撒旦赐予的容貌和声音中吗?这是真正的爱情吗?如果人类知道应该避免食用外表迷人却会令人死亡的毒蘑菇,为什么他们不躲避致命的爱情?倘若有这样一个人类:她机敏而睿智,美丽而高雅,坚强而执着;她拥有最深奥复杂的思维和最天真纯粹的灵魂,可以兼任一名知识渊博的学者和一位善良温柔的女神;她是欢乐与生机的代表,迷人与魅力的化身。倘若她存在,人人都应该爱她,而她或许会爱上其中任何一个——除了会令她心惊胆战的、空有充满诱惑的皮囊而失去灵魂的嗜血恶魔。

费伊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而我出神地望着窗外如火的落日,它坠落在厚重的云层中,逐渐被吞噬了所有光芒。多么残忍而美丽的黄昏,如同白昼撕心裂肺的最终乐章。当我走到房门口时,切尔西在我身后用同情的语气说道:“你知道我不能摧毁的只有双向联系吧。”

“那么你错了。”我轻声说,然后替她关上了门。

第20章 妮娜

英国,伦敦。

我把长柄伞收拢起来,靠在了墙边那块亮闪闪地写着“N15”的牌子边,抖了抖外套上沾到的雨水。然后穿过黑漆漆的门廊,踩着咯吱乱响的木制楼梯上了二楼。正对楼梯口的是两扇完全相同的黑色房门,左边那扇属于我,而右边那扇属于我的房东妮娜。我敲了敲她的门,在听到懒洋洋的“进来”声后走了进去。

“我带了甜甜圈、蓝莓华夫饼和冻酸奶给你。”我把手里的纸袋放在小桌子上。妮娜从沙发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橄榄绿的晨袍裹在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上,让我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一开门杰森就来了,还问了我你为什么不在——我说你病得卧床不起,他担心坏了。”

“噢,他可真无聊。”她翻了个白眼,开始拆甜甜圈的包装。而我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替她拉开窗帘,收拾四处散落的衣服和首饰什么的。

妮娜是个很美的法国女人,有一头卷曲浓密的金色长发,饱满的苹果肌和清澈的蓝色眼睛。五年前她和她的模特男友私奔到伦敦,没过两个月两人就分手了。她没有回国,而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和一个老年富商结婚了,在他死后又继承了他的部分遗产。现在她在吉尔伯特街上开着一家咖啡馆——也正是我打工的地方,她压根不以此为生,只是享受那种感觉——当她穿着解开几粒扣子的白衬衫、高腰喇叭裤和克利斯提·鲁布托的经典红底鞋倚在柜台边时,来往的男人们纷纷向她行注目礼,有些人还会呆呆地将咖啡弄洒在身上。一些女人嫉妒她,而另一些鄙视她。

“我只是想找人和我做个伴,而你比贝西合适。”当在几秒钟之内就敲定了让我以低到不可思议的价格租住她的房子,同时提供了一份服务生的工作给我的同时,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既不同情我,也不打算指责我,甚至不羡慕我。我想不到有什么人比你更合适了。”

在六个月前从意大利离开以后(现在我已经能够谈论那段经历了),我打算走得越远越好,但又对回美国——一个居住着会读心的吸血鬼的国家——不太感兴趣。所以我买了一张欧洲通票,准备随机选择停留地。在去巴黎的火车上,我认识了一个开朗健谈的英国男孩,他热情地向我描述了伦敦,然后强烈建议我去看看,“从巴黎到伦敦的票还在打折呢”,他这么说。

然后我来到了伦敦,一边找房子一边找工作。这两项进行得都不太顺利,没有什么工作是提供给正在休学中的高中生的,况且我并不能把“给吸血鬼做心理疏导”写进简历中;没有工作意味着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只能在租房网站上按价格筛选,而妮娜是我拜访的第三个房东,我们在咖啡馆里见面。

“你是做什么的?”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呃……我还在找工作。”我回答。

“所以你既没钱也没工作?”妮娜挑了挑眉。“那你来伦敦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诚实地说,然后她疯狂地大笑起来。“这意味着我应该走出去了吗?”

“不,”她说:“这意味着你可以把行李拿到楼上去了。”

“你又在想什么?你的前男友吗?”妮娜舔着手指上的糖屑,重新缩回了沙发上,她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跟我讲讲他吧。”

“我没有……”我本想辩解,然而她用那种“我就知道你不好意思这样做”的眼神看着我,一股热血冲到了我的脑门上。反正没有人会知道,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

“他,呃……他很完美。”我开始磕磕绊绊地说,“他擅长一切,可以处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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