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我那柔弱纯良的教主夫君(83)
陆纲在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晏鸿音时神情没有一丝慌乱,只是一种带着讥诮的平静。
他只觉得,晏鸿音是自甘堕落去做帝王手中染血的刀,听话的狗,永远这么听话,不懂得去挣脱锁链的可怜人。
晏鸿音没什么同陆纲说的,她给过陆纲太多次机会,但陆纲并没有抓住。
所以摆在他们师兄妹面前的,便只剩下清理门户。
洛阳的冬日花草沉寂,山岭荒芜。
晏鸿音沉默地拎着被她废了气海丹田的陆纲与西门吹雪,来到一处荒凉的山地之间。
她解开陆纲的穴道,将腰间特意带来的剑递给西门吹雪。
陆纲看出了晏鸿音想做什么,怒极反笑:“你便是这样来折辱于我吗?让我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手里?!”
“你死在我手上,不过是脏了我的手。”晏鸿音气起人来,远比玉罗刹还懂如何捅人心窝子。
因为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情、眼神都极其平静,就像是说着什么平常且本就如此的实言。
“但是你死在他手上,足以让一把绝世好剑醒来。”她道,“师兄,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无意义的决定。”
“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对决,若你赢了,我便放你走。”
“若他死在我手上,你也肯放我走?”
“是。”
陆纲别无选择,他用掌心擦去唇边血迹,冷笑着拔出手中的绣春刀,不屑道:“那便来看看这把剑会不会折在你面前吧!”
陆纲习武三十载,哪怕气海被破,内功被废,也不是西门吹雪这样一个还未曾真正学武的孩童能对付的敌人。
但晏鸿音却对西门吹雪道——
“阿雪,杀了他。”
林间昏鸦惊起,在晚霞里化作摇曳的暗影。
西门吹雪抽出手中的剑。
他的眼睛一如冬日夜空中的星辰,亮得仿佛在燃烧生命。
他会赢。
因为输即是死。
他或许并没有真正习得用剑。
但——
他就是剑。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是晏晏来教导启蒙西门?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道是相似的,他们是为了更好的秩序,选择以杀止杀,镇压深渊的人。
为什么会选择玉罗刹去启蒙花满楼,就在下章啦~养孩子真是不容易啊(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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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连载
西门吹雪手中的剑只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剑,甚至在对上陆纲的绣春刀后,被斩断成了两截。
但就是这样一把断剑,割断了陆纲的喉咙。
陆纲的尸体蜷缩在被血液浸透的泥土里,那双原本握刀的手紧紧掐在自己的喉间,黑红色的浓稠血迹从狰狞的指缝中溢出来。
洛阳城今岁的初雪在一个深夜里悄然而至,纷纷扬扬地落下。
鲜红的血从西门吹雪的指尖不断低落,混入湿润凌乱的泥土里,化作带着腥气的黄泉路。
他赢了。
他活着。
他……为父亲母亲,报仇了。
西门吹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纲的尸体,那柄断剑还死死握在手心,手指仿佛已经僵硬成了无法屈张的姿势。
从头到尾只是静静站在那,哪怕几次西门吹雪命悬一线之际也未曾出手的晏鸿音,终于走过来。
“看到了什么?”她问。
深夜的风寒冷刺骨,浑身是伤的西门吹雪只是凭着最后的一口气直挺挺站在那里。
他听到晏鸿音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凝结了血色霜痕的睫毛颤了颤:“我……我不知道。”
在此之前,他曾经日思夜想,无数次在脑中勾勒复仇时的情景,可当他真的身在其中,只觉得有一股寒冷的吸力不知从何处而来,欲要吞噬他的一切。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原来杀人时的血,是与其余任何时候的血都是不同的。
“他是我的师兄,也曾是刚正不阿的持刀之人,是条律正义的维护之人。”
晏鸿音站在西门吹雪身侧,抬手拂去了西门吹雪发丝上的浮雪,将一枚药丸送进西门吹雪口中。
“一步踏错,步步皆错。”晏鸿音冰冷的手指划过西门吹雪的脸颊,声音端肃而沉冷,“看清它,那是深渊。”
晏鸿音的手指只是轻轻一点,那被西门吹雪死死攥着的剑柄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西门吹雪的眼睛很亮,唇色却异常的苍白,他在发抖。
有兴奋,有悸动,或许还有一丝不知来处的畏惧。
“金陵山巅时,我曾问及你的道。”
“你说,你的道是剑。”
“兵戈万千,剑为君子之兵。然兵戈之器,铸于人手,也塑于人心。”
“阿雪,记住。”晏鸿音的视线掠过陆纲的尸体,落到远处黑暗幽静的树林中,“无情为道,绝情为魔,你可以以剑为道,诚于剑。”
“但永远不要忘记,你不是剑,而是人,诚于剑前,先诚于人。”
“红尘七情六欲可以淡漠,不可断绝。”
晏鸿音想起九岁那年绣春刀上绽开的黑红色血花,以及落在自己头顶上温热呵护的掌心。
“……你走的是人间无情道,而非邪魔绝情路。”
西门吹雪只觉得耳边纷乱的嗡鸣声渐渐落下,他好似又能感觉到雪花落在脸颊上的凉意,感受到身侧师长的暖意支撑。
他唤道:“……师父?”
晏鸿音顿了顿,她曾经对玉罗刹说绝不会收西门吹雪为徒,此时却终究“嗯”了一声,应下了这段师徒缘分。
晏鸿音蹲下身子,将西门吹雪拢在怀中。
孩童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剧烈的疼痛开始从每一条经脉、每一寸肌肉处蔓延开来。
晏鸿音将西门吹雪抱在怀中,在她转身之际,西门吹雪最后看向身后那逐渐被雪一点点覆盖的尸体。
“生而为人,便应当对天地生死心存敬畏。你可以视自己的生死于度外,去追寻朝闻道夕死可矣的不悔,但身为我的弟子,你决不能将世间性命视为蝼蚁,理所当然去审判他人生死。”
“恶人不该杀吗?”西门吹雪低垂下眼帘,抿着唇角。
“大奸大恶之人,该杀;小奸小恶之人,当惩。”晏鸿音抱着西门吹雪缓缓走在归家的路上,她的手温柔地搭着西门吹雪的脊背,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未接触到孩童之时便被内力化为雾气,声音却是极轻,极缓,极冷,“执剑者,不可妄杀,不可滥杀,不可弑杀。”
西门吹雪的眼底深处燃起一抹奇特的光亮,似火焰,又似道种。
“师父,无情道……是什么?”
“是以相同的眼光去看待世间万物,哪怕一棵草与一粒尘,一城命与一个人。”
无情道是这世上最难证的道,亦是最易破的道。
无心者绝情入魔沦为邪道,有心者情丝系于一点道心溃散。
她的师父、母亲,曾以对天下苍生的博爱怜惜入道,发誓铲除世间魑魅魍魉,又以放下男女小爱得证宗师大圆满。
晏鸿音不知道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最终牵挂的那一点是男女遗憾之爱,还是母子舔犊之情,但她无疑将她所能给出的所有,都尽数给了她的女儿。
就像她临终前握着她的手,第一次在她面前笑的灿烂开怀——哪怕面上戴着面具,晏鸿音那时也觉得,她一定是一个极美丽极美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那个笑容,晏鸿音毅然接手了她所留下的锦衣卫,背负起她的誓言,决不允许锦衣卫被魑魅魍魉之人利用,沦为蝇营狗苟之流。
晏鸿音想起记忆中的那抹身影,在黑夜中无声勾唇:“无情,是博爱。”
“阿雪,你将要走的未来,是一条孤独而寒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