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同人]无边光景+番外(144)
不夜天那一战,他当着她的面跳下了万丈深渊,完全破灭了她余生所有的期待。
再然后,她在煎熬难过的岁月里沉浮了整整十六年。
忘不掉一个已无生还可能的人,是一件无望而颓靡的事情。
每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她从梦魇中乍然惊醒时,都在质问自己,如果他不来金麟台参加满月宴,就在乱葬岗和温情过日子,她再怎么痛,也不过是爱而不得。
如果她也反对他来。
如果金子轩没有救她。
如果那天她护住了江厌离。
如果。
如果他还活着。
那该有多好。
这么多日日夜夜,是万念俱灰的痛。
可现如今,让她悲痛欲绝之人,活生生地站在离她三丈的地方。
晴空万里的白日之下,除去那首姑苏小调,单看背影,她也能认的出来。
是他。
蓝熹微盯着那人颀长英挺的身影,沉沉吐出一口气:“我没事。”
这样子看上去就不像没事的。
蓝忘机冷眼看向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黑衣男子,顿时怔住。
熟悉又陌生的身形,一如十六年前那般呈锐不可当之势袭来,打破了一切的平衡。
当年的蓝熹微遇上魏无羡,不掩藏喜欢,不吝啬感情,把自己独一无二最柔软的心扉放在他面前,为他欢喜为他愁。
现在呢?
十六年过去,有些事始终都还是没有变化。
蓝熹微只要遇上魏无羡,别无他法。
第104章 情空 “蓝泱的命给了他,任他处置。”……
夜阑人静。
魏无羡是在一阵舒缓的琴声中醒来的。
目光所及之处,是白底蓝纹样式的帐子,满室清冷兰香混着丝丝檀香,携着他昏睡前发生的事,一并席卷而来。
气急败坏用紫电抽了他一鞭的江澄,二话不说在他身前护着他的蓝忘机,明明是小辈但依旧为他仗义执言的蓝氏弟子。
还有,至始至终站在不远处,默然未语的蓝熹微。
不该的。
从前的她,哪怕被他欺骗之后,穷奇道截杀、不夜天一战,她仍是不顾一切地奔向他。
可是这一回。
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就静静地听着他被江澄质问,静静地看着他狼狈摔倒,静静地,像一位看破红尘的仙人,绝艳眉眼间瞧不出任何情绪。
是远比当年的蓝三小姐,对待不熟之人还要冷漠的态度。
心口骤然疼得厉害。
魏无羡微微偏了偏头,看到桌案前奏琴的熟悉身影,又扫到了床头的银色面具,睫毛止不住地颤动。
半晌,他低声道:“十六年了。”
琴声戛然而止。
“像一场梦一样。”
梦里他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云梦大师兄,每日修习过后喝着鲜醇爽口的莲藕排骨汤,时不时跟江澄打上一架,以惹蓝忘机生气为己任,牵着那人的手四处玩乐,好不自在。
只是,大梦一场,梦中的欢愉越多,梦醒便更甚空落。
“你醒了。”蓝忘机抬眸看去,似不经意睨了眼虚虚合上的木门。
魏无羡撑着身子坐起,敛眉垂首,勉力勾了勾唇:“没想到,还能活着,蓝湛,这十六年,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故作轻松的语气,听得蓝忘机心里来火。
大梵山他不可能没有看见蓝熹微,眼下却是一句都不过问吗?那当年的蓝熹微,是为什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啊?
“魏婴,你知不……”愠怒质问的话尚未出口,被人高声打断。
“蓝湛。”魏无羡喊了这一声后,忽地安静下来了,俊美苍白的脸庞上掠过许多复杂情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度说话。
“这十六年里,她过得好吗?”
对上魏无羡的眼神,蓝忘机眉宇拢紧,转瞬又松动了几分,轻声问他:“魏婴,你敢听吗?”
不是在问你是否想听,而是直接问你是否有这个勇气听。
隐隐猜到了那个扎心的答案。
如果过得好,莫家庄那夜她喝酒岂会那样的娴熟?蓝忘机岂会来反问他敢不敢?
他不敢的,可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年的蓝熹微,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十六年前,不夜天一战,跳下山谷的人,不止你。”
“还有她。”
平地一声惊雷。
魏无羡猛地怔住了,像是突然被捆住了身躯动弹不得,短短的几句话化成了尖锐利器,一下一下剜着他的心。
慌乱地下床朝桌案冲去,他死死抓住蓝忘机的手臂,下意识地摇头:“不会的,你在那里,怎么会拦不住她?蓝湛你骗我!”
拦住她?
蓝忘机何曾没有拦过?
当时的蓝熹微表现得太平静,呆坐在悬崖边,无声地落泪,无声地哽咽,纵身一跃的月白倩影,委实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离她最近的蓝忘机反应过来之时,拉住的只有一件披风,若非他立即掷出了避尘,若非避尘识得蓝熹微的气息,护住了她的心脉。
崖底那位浑身浴血、命若悬丝的女子,便也会如夷陵老祖一般,于不夜天身死神灭了。
“我没有骗你。”蓝忘机喉咙涩得发紧,他任由魏无羡扣着自己的手,哑声道,“所幸避尘保住了她的命,但她之前就受了伤,我赶到崖底的时候,她……”
“经脉全断,只余一息。”
蓝熹微在悬崖边,大抵就已想好了。
有人拦着她跳,她也会用灵力震断全身的经脉。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活着。
是以即便避尘救了她,起初,各式各样的灵丹妙药也好,高深精纯的雄厚灵力也罢,在蓝熹微这里都是枉然,只能吊着她的一口气。
幸好蓝氏有位精通医术的长老,剑走偏锋,察觉她体内难以化解的寒气,将她放至寒潭洞的冰床之上,以寒气作为药引,一点一点疗愈她的伤。
这一身的外伤内伤加起来,把人养活,足足消耗了三年的时间。
然而蓝熹微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彻底毁掉了他们这几年来的心血。
她弃了正统的修习方式,修诡道术,好不容易恢复了一星半点的灵力修为,一夜之间尽数作废。
知晓这件事的四个人——
蓝启仁的黑发之间银丝顿生,蓝曦臣的脸上再没出现过温煦笑意,蓝忘机寸步不离地守在晓室里,江澄参加清谈会一度没人有胆量靠近。
那时的蓝熹微像涸辙之鱼,抗拒着红尘世间的一切,只会在无法控制的疲惫涌上来后,无力地卸下防备,哭喊着两个字进入昏睡。
阿羡。
从来都是这两个字。
这样的绝望状况,持续了将近一年。
在蓝忘机带着蓝思追来看她时,渐渐有了好转,在江澄经常送来有关金凌的书信时,慢慢得到救赎。
蓝熹微内心有一扇闭合的门,门闩上挂着一把打不开的锁,即使而后江澄抱着睡得正香的金凌,来见过她后,她开始调整,开始重新认真地修习。
所有人都以为她在变好了。
但蓝忘机清楚的知道,锁被金凌打开,亦或可以说是被救了她的金子轩打开,被她没护住的江厌离打开。
那扇门却永远地封死了。
她为了金凌而活,为了金子轩而活,为了江厌离而活。
她为了任何人而活,再不为蓝熹微而活。
不夜天,那高耸的山巅之下,埋葬了不羁坦荡的赤子亡魂,也埋葬了为情赴死的痴情种。
魏无羡至死都没想到,蓝熹微这十几年是这样过的。
蚀骨疼痛撕裂般拽着他心间血肉,眼眶温度烧得离奇高,可偏偏干得好像流不出眼泪。
蓝忘机述说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他觉得自己犹如被敲了当头一棒,蓝忘机最后说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重复响起。
“你死在了不夜天那一战,她也没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