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林夫人+番外(50)
青儿现在这个身子,才真是“风吹吹就倒”。
光这一个冬天,她就病倒了三四次,断断续续加起来,竟有一个半月了。
宁安华笑道:“大不了养她一辈子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月眉叹道:“可女孩儿家不出阁,连祖坟都不能进。”
宁安华并不在乎死后埋在哪里、有没有人祭奠这等事。
但她并不与柳月眉争辩,只笑道:“先把她养大成人,再谈别的罢。”
*
宁安青被张如瑛拉着,两个人左扭右拐,后面檀衣檀袖等七八个丫鬟婆子紧跟。
来到一处墙边,张如瑛站住脚,一面帮宁安青拍背顺气,一面踮脚指着墙头说:“你看!”
宁安青比张如瑛大了快一整年,两人的个头却差不多。
张如瑛踮脚,她也踮脚,才看见:“是小猫!”
一窝小猫,有白的,有黄的,有黑的,有花的,四五只挤挤挨挨在一起。
一只玳瑁色的大猫轻盈地跳了过来,挡在两个小女孩面前。
她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粗砺的“哈”声。
宁安青往后退了一步。
张如瑛扶住她,笑说:“别怕。”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包着的手帕。
手帕打开,里面包的是两个炸肉丸子。
她把炸肉丸放在地上,把手帕团起来又塞回袖子里,拉着宁安青慢慢退后。
宁安青看一眼肉丸子,又看一眼大猫,再看一眼张如瑛。
张如瑛笑道:“是我和你们厨上要的。”又忙说:“我给了钱的,不是白拿的!”
两个人退到转角处,大猫也从墙上跳了下来。
一猫两人对视了一刻钟,见大猫还是不把丸子叼走,张如瑛只好说:“咱们走罢。”
宁安青拉着张如瑛转过弯:“明天我拿钱去厨房,咱们再来,每天都来,好不好?”
张如瑛两步跳到宁安青前面:“真的?”
宁安青:“当然是真的。”
她问:“你喂了多久了?”
张如瑛:“好几天了,她总不理我。”又不禁说:“你病了,我哥哥天天跟着你哥哥,娘的肚子那么大了,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宁安青说:“我好了,明天你也天天来找我吧。”便问檀袖:“袖姐姐,猫为什么不理如瑛?”
檀袖笑道:“万物都有灵性,猫做了娘,自然也怕别人趁机害她的孩子,所以要等姑娘们走了才敢吃。等姑娘们喂她久了,她和姑娘们熟了,也就不怕了。”
宁安青便与张如瑛商议起来,每日何时过来,喂什么东西等语。
除非她们问了,檀袖等有养过猫的,才张口解答,否则并不敢插话。
两人回到正房,柳月眉早和宁安华借好了这边的西厢房,把张如瑛带过去盘问了一番。
问明白了,柳月眉倒没大责怪她,只说:“青儿才好,倘或因你又病了,你是能替青儿难受,还是能替青儿吃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找大夫给你开半个月的苦药汁子喝,看你还长不长记性。”又道:“自己把帕子洗干净了,不许让人替你洗!”又细看她袖子里到底沾了油渍,只得让人送她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正房内,宁安青伏在宁安华肩膀上,小心翼翼摸了几下她的肚子,在她耳边说:“姐姐,我看见菊影姐姐被杨洗砚叫走了,檀衣姐姐跟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原著是太祖皇帝六次南巡,这里私设为太祖和太上皇一起共六次。
第34章 突变
因在年节里, 林家上下人等都有执事,来去忙碌,便是无事的人, 也要趁天色还早,在屋里偷闲歇上一会儿, 晚上好有精神热闹。
巡盐御史衙门后院, 花园西北角处,靠北墙的地方, 平日便人迹稀少, 今日更是只有鸟雀啄食而已。
菊影是太太的贴身大丫鬟, 身份不同,今日又是过年,她穿了香色的缎面棉袄, 外面青缎灰鼠的褂子,发上两支金钗耀眼,耳朵上不大不小的珍珠坠子一晃一晃, 打扮得似人家的姑娘一般,越发衬得离她几尺远近、只穿着素绸棉袄的杨洗砚看上去灰扑扑的。
“大节下不好骂人, 你有什么要说的, 今日只管说,我听完就走, 不啐你。今日说不完,来日再想说,我就不依了。”菊影双手抱臂,冷冷看向杨洗砚。
杨洗砚本来低着头, 腰背却还是直的,听见这话, 眉毛却掉了下来。
“有话快说,别做出这副样子。我还要赶着去服侍太太,没空看你装可怜。”菊影冷笑,“方才我跟着二姑娘,现在已是擅离了职守,回去我还要自领罚的。”
杨洗砚忙道:“是我非要找你,若有罚,我来领。”
菊影抬眉:“这是太太与我的事,与你何干?”
她看向四周:“你再不说,我就走了。”
见菊影真抬脚要走,杨洗砚慌忙伸手要拦,又没敢真的碰她,只急道:“你等等!”
菊影回身,退后了两步。
但杨洗砚也不敢再多靠近她了。
这一两年间,他不知想过几回,如果真的还有能当面和菊影说清楚的机会,他应该怎么起头,怎么把事说明,她不愿意信他,又该怎么办……
可现在,看着这样满面警惕,一丝不容冒犯的菊影,他知道他想的那些都是空的了。
怕她不耐烦,他第一句出口的就是他最想说的话:“我……我和秋霜的事,是我父母定下的,并不是我想的!”
菊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父母定的,你不愿意?这话你也有脸说?但凡服侍主子的人,哪怕你父母要你死呢,只要主子不许,就没有你去死的道理!你们家服侍了几辈子,你又是老爷跟前的人,你不愿意,去求老爷,老爷还能让你爹娘强压着你定亲拜堂?”
她已经不想听了:“我还以为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个。以后我一心服侍太太,你管你的事,就算有很要紧的正事,也自有管家的大娘嫂子们来回,你不必再找我。”
杨洗砚情急之下,又忙说出一句:“我和秋霜并没下定,我……”
菊影冷声道:“方才我没说,你越发不尊重了,秋霜姐姐是服侍过先太太的人,如今又跟着大姑娘在京里,你与她无亲无故,怎么敢直呼她的名字,连个‘姑娘’也不称?”
这口气一直存在她心里,今日终于发出来,她索性上前两步,问到他脸上:“本来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烂在肚子里就好,何必说那么清楚,大家难看:你父母见秋霜姐姐是先太太的大丫头,想让你娶了她,以后好在先太太面前邀脸儿。谁知先太太病重了。秋霜姐姐没了好前程,你父母自然悔上来了,也就由你去寻别人。我又错看了你的为人,多和你说了几句话,你们就另有想头了!幸好老爷心里清楚,没叫委屈了秋霜姐姐。虽然没下定,可人家的终身岂由你们挑拣?把我蒙在鼓里,我若不知道,岂不成了那等没有廉耻的小人了!”
她追问:“你如今非要和我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借我再攀上太太,能让你老子娘回来?”
不等杨洗砚说话,她又道:“你若说你真是真心,没有别的意思,好啊,这就去跟我回了太太老爷,咱们一起到太太的陪嫁庄子上去,一世不回来,也不见别人,如何?”
杨洗砚满面惶然,张了张嘴。
这时,树影摇动,菊影忙看过去,只见似乎有个影子窜走了。
她最后看了杨洗砚几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檀衣在路口等着接她,见她双眼通红,眼角还有残泪,忙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回,问:“他可欺负你了?”
菊影摇头:“我是哭我自己糊涂。走罢,咱们找太太去。”
檀衣道:“你哭得这个样儿,怎么好去太太面前?你先回屋去,收拾好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