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林夫人+番外(18)
檀袖忍不住背过身去,悄悄擦掉了几滴泪。
菊露对菊影挤挤眼睛。
檀袖姐姐早就一心都是二姑娘了。
这时,垂花门响动,宁安华抱着宁安青走到门口看,是一个婆子进来,急匆匆边跑边说:“大爷回来了!”
宁安华忙问:“今日又不是他放假的日子,怎么这时候回来?他可吃了饭没有?”
话音没落,宁安硕也从垂花门里出来,沿着东边游廊过来,靴子踩在廊上一阵急响。
宁安青先看看宁安华,又看看宁安硕,便朝檀袖伸手要抱,和宁安华说:“姐姐,我先回屋子了。”
宁安华摸了摸懂事的小妹妹头上扎的小揪揪,檀袖便抱着宁安青回房了。
“什么事这么急着回来?”宁安华拉住宁安硕不让他行礼,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
宁安硕拿袖子一抹脸:“没什么大事,是我几天没回来,所以路上急了些。”
宁安华道:“进屋说罢。”
灌下一壶酸梅汤,宁安硕帮林如海传了话,又说:“姐姐若不想他们接侄女走,不管表哥有没有法子,他也得拦住了才行!”又嚷嚷着饿,抱怨林如海都没给他饭吃。
宁安华便叫檀衣进来,令厨房快些弄一桌饭,有什么就上什么。
宁家人口少,厨上都是按时按顿做的饭,宁安硕是突然回来,厨上只好把下人们的分例菜挑好的先送过来,再赶着做一顿。
一看菜色,宁安硕先向檀衣等点头,笑道:“是我抢了各位姐姐的饭吃了。”方风卷残云饱餐一顿。
饶是宁安华知道这个岁数的男孩饭量都大,也忍不住说他:“慢点吃,难道表哥这些天还真饿着你了?”
宁安硕只是笑。
等他吃完,丫头们的饭又好了,宁安华让她们都去吃饭,和他说:“我倒觉得贾家把玉儿接走没什么不好的。”
宁安硕愣住:“姐姐莫不是在哄我?”
宁安华笑道:“后娘难做。如今我和玉儿再好,等我成了她后娘,十分的好处在别人眼里也会折成五分。玉儿纵然心里明白,何苦叫旁人离间我们,伤了情分?贾家是她的亲外祖家,又是铁了心要接她去,俗话说,疏不间亲,我拦下她不许去,以后若有半点不好,都是我的不是。况且那是公门侯府,她一去,有国公夫人亲自教养,许多姊妹相伴,或许比留在这里还好。”
林如海还活着,暂时不用担心林黛玉过上“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她这么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就算是对于林黛玉自己来说,到底是在荣国公府的日子好,还是在“表姑兼后娘”身边过得更舒服,也得她亲自体会了才能完全明白。
宁安华又道:“再说,贾家和林家之间的联系就只剩玉儿一个,不把她接过去,贾家能安心吗?荣国公夫人是你表哥的岳母,他孝敬他岳母,我是什么身份要拦?”
宁安硕听完,也觉得林黛玉上京是对大家都好了,便问:“那我怎么同表哥说?”
宁安华笑道:“你只说我年轻位卑,无可教导表哥之处,也不愿让表哥和玉儿为了我为难。”
这是大半个月以来,宁安硕第一次感到些许放松。
至少姐姐这几年不会吃亏的。
太好了。
天色已晚,宁安华就让宁安硕留在家里歇息,明日再去找林如海。
谁知就在这日深夜,宁安硕发起了高烧。
第16章 男女之别
弦月高悬,星光大放,婆娑树影下,宁宅垂花门紧闭,大门洞开。
不算宽敞的前院中,小厮男仆们脚步匆匆,往来不休。
马车停下,白管家半是请半是拽,领了大夫匆匆往院内走,小厮们在后面七手八脚地关上了门。
宁安硕的书房只有里外两间,外间没什么遮挡,里间是他的卧房,门边倒有一面屏风。白管家去请大夫时,秦嬷嬷便已命小厮们把屏风挪到临窗榻前。
人报大夫请来了,宁安华便将在冰水中浸过的巾子拧干,换下他头上的。秦嬷嬷忙请她入屏风后暂避。
大夫先看宁安硕的面色眼耳舌苔,摸了摸他的手足腋下,诊了脉,又问小厮们他近一月来的起居。
知道大夫早晚会问这么一遭,摘云从发现大爷发烧起就心里发慌,就怕被大姑娘知道。
可事关大爷的病,他只得一一地说了:“从本月起,大爷越发用心念书,每日亥正二刻才睡,不到寅正就起了……”
宁安华在屏风后一算,宁安硕这是晚上十点半睡,凌晨不到四点就起床,中午她是知道的,每日午睡也只两刻钟。
檀衣看到姑娘的面色立刻变得更差了。
大夫看诊毕,便细说了宁安硕的这病是因睡眠不足、劳累过度、思绪繁杂、心绪过重引起的,今日一齐发作出来,看上去虽险,却不大妨碍,只要退了烧再静养数日便好了。
宁安华心下才一松,余光就瞥见秦嬷嬷正闭了眼睛念佛,整个人都似找回了主心骨。
白管家谢过大夫,请出去开方用药,那大夫又道:“幸而激发得早,若再存上两三个月,伤了根本,就不好养了。”
听得这一句,摘云扫月几个“噗通”就朝着屏风跪下了。
宁安华且不急着收拾他们,先让秦嬷嬷打扫出一间客房留大夫住下,方让他们起来:“等你们大爷退了烧再说。”
摘云等都提起二十分小心,打起精神伺候着,什么喂药换巾帕全都不必檀衣诸人动手,做得比丫头们还细心。
没了外人,宁安华命把屏风撤去,就坐在窗边榻上,看众人围着宁安硕忙碌不休。
到了天光微曦的时候,宁安硕醒了。
宁安华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姐姐?”宁安硕有些心虚。
宁安华没说话,从檀衣手里接过一碗水,一勺一勺喂他喝。
喝了几口水,宁安硕觉得喉咙舒服了些,人也清醒了不少,忽觉宁安华有些不对劲:“姐姐,你怎么了?”
宁安华微笑:“没什么。”
她把目光转向窗格,看着透过来的微光:“只是看了一夜他们为你忙碌,想告诉你几句话。”
宁安硕抿唇:“姐姐……”
宁安华笑道:“你才是宁家的主心骨,对宁家来说,你比我重要得多。你再如此急躁,不知道好生保养,真把身子弄坏了,宁家怎么办?青儿怎么办?我……将来受了委屈,又该找谁给我出头?”
她记得她刚穿过来的时候,也就是宁父离世不久,林旭病重,原身脑袋磕到了桌角,昏迷了足足三日四夜那几天,嬷嬷们照顾她自然也是尽心的,宁家的气氛却远没有宁安硕今日高烧紧张。
这些年她把宁安硕照顾得太好了。他从六七岁长到十一岁,竟只得过三次不痛不痒的小风寒,不过咳嗽几声,流几日鼻涕,吃两剂药就能好。
所以,直到今日,她才能如此切实地体会到,在下人们心中,宁安硕到底比她重要多少。
这样也好,她不必再去想她原本有没有可能可以不成婚,不嫁人,一直留在宁家做大姑娘了。
有宁安硕这个男丁在,宁家的正经女主人只会是他未来的妻子,而不是她这个姐姐。
远香近臭这个道理不只适用于继母和继女之间,也适用于老大不出阁的大姑姐和弟媳妇之间。
她该仔细想想,该怎么把做林如海续弦的日子过得更舒服了。
宁安华放下水碗,摸了摸宁安硕的脸:“摘云扫月四个每人二十板子,暂且记下,等你好了再打。既然要做一家之主,做事之前就要想周全些,别因为你自己的过错,寒了下面人的心。”
宁安硕要爬起来领训,宁安华按住他:“也等你好了再说罢。”
她又笑道:“这一个月不许你去上学,也不许你读书,只许到扬州城内外各处逛去。正好我几年没骑马了,你亲自带人护着我。学里有人去给你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