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林夫人+番外(174)
她的嫁妆,林如海这些年给她的金银,和皇上赐下的财产,加起来快值四十万了,每年光御赐田庄和庄子、铺子上的收息利润就有六七千两。林家的总财富又是她私财的三四倍。
她得封郡主,多了二百亲卫,皇上还让辽东府给她准备了一百家奴,又多三百人要管。
但这些活都不是她的了。
她只用偶尔看大方向不错,余下差不多只管收钱享受就行了。
宁安华又让菊露暂管宁安青的私财。把家事分完,心情变得非常不错。
青儿已经转好,政事与她无关。等青儿好全,她是先去长白山,还是——
听弓九转述了罗焰的邀请,宁安华:“义勇侯和我家大人先去哪处?”
弓九:“自然是先去千平关。”
宁安华:“听说千平关下是混同江水,从千平关上还能看见大兴岭?”
弓九:“是。”
宁安华:“景色怎么样?”
弓九:“……卑职觉得很好。冬日天晴时,远山似如白云揉碎。”
宁安华问:“我同去边关,你留下来照顾青儿,能保她无事吗?”
弓九抱拳:“卑职会以命担保青姑娘无事。”
宁安华笑了:“风寒而已,倒不必以命担保。等她好了,你写信给我。”
她道:“去转告义勇侯吧,我去。”
不管罗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弓九和十一姐姐双重保障青儿的身体,她先去远望大兴岭也不错。
说起来,大兴岭不如长白山高,长度却相差不多。可惜大兴岭在奚丹境内,不属于大周领土,山里有什么天材地宝,她也轻易拿不到。
*
正月初九。
静养几日,宁安青的风寒好了大半。
罗十一给她裹上厚厚的狐皮斗篷,带她到总督府大门送宁安华。
弓九默默护在另一边。
这回去边关不乘车,速度为要,林黛玉、松儿和蓁蓁也都留在辽东,不能同去。
罗焰仍拨了二十个女仪鸾卫随身护卫宁安华,宁安华便没带一个丫鬟。
辽东府到千平关四百里路,快马也足足三日才至。
这个时节,江南已有春风吹至,千平关却又吹起寒风,搓棉扯絮一般飘下大雪。
宁安华的感知能力也被落雪放大,延伸到了数百里外的大兴岭上。
大兴岭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但更多的,她探测不出来。
一日夜后,天光放晴。
罗焰请宁安华和林如海上城墙一观。
三人并排而行,下属远远跟随。
不久,罗焰轻咳几声,看林如海。
林如海看他两眼,开始驻足不前,落后他们数丈,似在专心观察防御工事。
他早就告知了宁安华密旨内容。宁安华饶有兴致地等罗焰开口。
他会怎么“劝服”“利诱”她?
但罗焰先看远处的大兴岭,又看五丈外的巨弩,就是不张口。
她又等了一会,索性先问她想求证的事:“你是顾长汉——顾总兵——的儿子?”
第111章 野心
五丈之外便是站岗的士兵。
天晴, 站在高处,风也不似昨日呼啸撕扯。
宁安华只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没想吵嚷得天下皆知, 所以,她问的声音很轻, 很轻, 只确保罗焰可以听见。
这轻轻随风来的一声,却似巨雷轰然劈在罗焰心口。
他心头涌起惊惧:
郡主怎么知道的?
是谁让郡主知道的?
他的身份暴露了?
哪里出了纰漏?
他无法控制自己骇然地看向郡主。
但郡主的神色只是淡然中略带好奇, 就像她方才问的只是“边军一日吃几顿饭, 都吃什么”这样的问题。
他恐惧焦躁的心似乎也被安抚着。
宁安华当然看到了罗焰的表现。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为了不让罗焰误会, 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她主动解释:“是我猜的。我问你之前,没和任何人提过。”又补充:“我家大人也不知道。以后我也不会再对别人提起。”
她看着罗焰的眼睛, 语速缓慢,语气认真:“罗焰,你可以信我。”
罗焰这才感到放松。
他信郡主。
但紧接着, 他又紧张。
——郡主……会怎么看他?
见他平静了,宁安华接着问:“顾家已经平反, 你有没有想过恢复身份, 认祖归宗?”
罗焰也暂时把密旨、兵权放在一边,先回答郡主的问题:“从没想过。”
宁安华:“是怕人因此质疑顾家的清白?”
罗焰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是。”
给顾长汉翻案的可以是任何人, 但绝对不能是顾长汉的儿子。
做辽安将军的,也不能是顾家后人,只能是无根无基,一身一心全部忠于皇上的罗焰。
皇上不会允许东北再出一个能只手遮天的穆家。
他说:“姓罗二十年, 早就习惯了。”
宁安华还好奇,罗焰以前叫什么。
但看到他眼中那凝结的, 化不开的哀痛,她把这点好奇心放下了。
他的过去与她无关,她不必探究。
他是罗焰,这就够了。
她只又问:“你知道妙玉是你的表妹吗?”
罗焰呼出一团雾气:“知道。”
他转向宁安华:“顾家清白,她的身份就再没有污点,她不知道有我,反而更好。”
他犹豫:“其实,我该谢郡主这些年对她的照拂,但……”
宁安华一笑:“她是我请来的师父,我们和她好是她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罗焰眼中也终于有了些笑意:“郡主说得没错。是我自大了。”
既然提到了他这位从没正式见过的表妹,他便趁机把心中早已想到,却本以为不会有机会说出来的打算说了:“我小姨——妙玉的母亲——有孕时,我二婶也有身孕,两家曾定过儿女亲事:若一男一女,则为夫妻,还换了信物。但五弟两个月时便被……”
他还带笑的眼睛被风吹得刺痛。
他停了太久,让宁安华叹息着看向他。
——也看到了没入他墨色斗篷中的两滴清泪。
罗焰抬手拭去泪痕。
他哭了?
但他并不羞耻,只感到了二十年没有过的心安。
他终于可以和别人说起这些,也有了……可以说的人。
“节哀”两个字太过轻巧。
面对这样的罗焰,宁安华说不出口。
她不会以他人的伤心事为乐。她自知心冷,但她也愿意安慰朋友。
可她和罗焰的关系也没到能诉说心事,互相宽慰的地步。
但,要视作不见吗?
罗焰看到她如墨的眉毛微微拧起,眼中是纯净的叹息。
郡主不是在可怜他。
不由自主,他说起了往事。
“二叔死的时候才二十四,二婶比二叔还小两岁。”
“二叔二婶有三个孩子,五弟最小。”
“我爹娘有四个孩子,我是长兄。”
“我爹……总是很忙。二叔常带我去山里打猎,还会用亲手猎来的皮毛给二婶做冬衣。”
“我见过爹想用宝刀和二叔换白狐皮,二叔笑嘻嘻地,说……”
他笑且叹。
“二叔说,‘自己的老婆孩子,得自己疼,大哥要别人老婆孩子的算什么’。”
回忆该结束了。
罗焰整理心情:“五弟夭亡时,妙玉尚未出生。我今日做主,这门亲事,从此算了。”
他诚恳道:“还请郡主帮我留意:若妙玉不知此事,便不必说与她。若妙玉知道曾有此婚约,望郡主劝她不要介怀。”
宁安华答应:“我会留心。”
罗焰想了一想:“我知道,姨娘姨丈过世之前,曾打算让妙玉还俗。”
他问:“不知郡主……”
宁安华笑:“若有良缘,我不会拦她。”
罗焰感激一笑。
他只能为妙玉做这些了。
天高山远,千里纯白,大兴岭在宁安华眼中美得让她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