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晴雯重生记(44)
晴雯此时已经回过神来。贾府里的下人们从衣饰看人是一把好手,晴雯看到这男子的衣饰,心中就有了谱,再看见这人和赖尚荣有几分相像却格外稚嫩的脸,不待男子自报家门,已然断定这人身份:“二公子言重了。我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姑娘果真冰雪聪明!小生这厢有礼了!”年轻男子文绉绉向晴雯作了一个揖,“小生学名尚桂,小名桂哥儿,姑娘唤小生桂哥儿便是。”
晴雯警惕地看了桂哥儿一眼。她怀疑桂哥儿是读书读傻了,或者是平日里看戏看得太过了,一口一个“姑娘”,一口一个“小生”,活脱脱从戏文里走出的人一般,酸腐而不自知。
这样的男子,这般迂腐青涩,同赖尚荣的凶狠好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想来应是未曾历练,未和女子打过什么交道的?
赖尚荣和桂哥儿,无疑是赖家最重要的未来之星,也是众人羡慕赖嬷嬷的主要缘由。赖尚荣这样的,在众人眼中居然是金凤凰一般的天之骄子,于国于家有望的栋梁之材。想到这里,晴雯就甚是无语。
还好桂哥儿十分知趣,见晴雯不怎么打理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讪讪告辞了,临走之后又作了一个揖,紧接着并未从大门走,而是撩起长褂子猫着身子从屋后头的窗格爬了出去。晴雯见那窗格通向第四进院子的书房,想来是赖大家的平日里催促儿子读书,拘得太紧,结果儿子爬窗出来玩,顺便要看一下自家冠礼针线的赶制进度。
会爬窗的小公子倒似比先前那个文绉绉只会作揖的酸腐文人生动活泼多了。晴雯想到这里,不觉笑了一笑。她站在后窗前吹风,沉重的心情也好似被微风吹走了一般。那些吹不走也不敢说与旁人知的丑陋东西,都被她远远推到一个看不见的角落,俗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
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方有小丫鬟过来请晴雯,说赖大娘回来了,请晴雯去正屋说话。
这个时候赖大娘想是已和赖大分出了输赢。但不管主子们的输赢如何,最可怜的人一定是灯儿莫属了。无论是赖尚荣还是赖大,他们只想占便宜,占不到便宜就说怪话,或者拳打脚踢。只不过这些人在人前的时候,都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
此时赖大娘也很是衣冠楚楚。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面色如常声音如旧,不像是有过撕打,也不像是有过激烈争吵的样子。
“原预备着你一来就请你过来坐的,偏生家里头有点要紧事,耽误了。倒让你一个人在厢房等了那么久。”赖大娘面上堆出慈祥的笑容,很是和蔼可亲,和她平日里在贾府管教下人时候的高高在上判若两人。
“赖奶奶说的是哪里话。”若论场面话,晴雯也是不怕的,“二公子的冠礼是眼下顶顶要紧的事,我要是能出一份力,自然是欢喜的。怕只怕我人小手笨,别添乱子就麻烦了。”
“这话却是过谦了。谁不知道你是老太太亲口认证的针线活好?”赖大娘笑成一朵花的模样,“桂哥儿的冠服都是街上绣娘们的针线,眼下也筹备得七七八八了,请你过来倒是大材小用了。只不过我想着你孤身一人在府里,和表哥一年也难见一次面,这才寻了个由头请你过来坐坐。”
晴雯心念如电。她素知赖大娘是个厉害人物,断然不至于为了做滥好人维系她和吴贵表哥的亲情,就特意央告王熙凤,又特别知会贾宝玉这么麻烦。
“先前听说你在外头买胭脂,被人围了。”赖大娘果然笑吟吟开口了,“我从前未曾留意过宝二爷房中的事,如今来看,想来是你受了排挤。若是有委屈,直接同我说便是,不必拘谨。说到底你都是我们赖家出身的,难道我们赖家会坐视你受人欺负吗?”
“如此就先谢过赖奶奶了。”晴雯笑着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叫什么赖奶奶,主子们都叫我赖大娘,你也唤我赖大娘就是。”赖大娘脸上显出满意之色,又道,“还有先前茜雪的事情也是。你们房里也太能闹腾了。不是我和茜雪的舅妈,就是那单家的赶着去出头,未必能有这般轻易。这次也是。我婆婆听说以后很是生气,约着单家的婆婆一起去老太太房里,把这话给挑明了。从此要是有什么人再敢欺负你,就得仔细掂量掂量了。”
晴雯细细掂量赖大娘言语里的意思,无非是邀功之类,再者就是提醒晴雯仍旧是赖家的人,和赖家同气连枝,连忙再次起身谢过。
其实晴雯也知道,赖家估摸着就是看她风头正劲,有实力同袭人拍板较劲,这才押宝似的押了一注。若是她赢了,赖家自然会要求共享荣耀,若是她输了,赖家定然忙不迭撇清关系,正如前世里她被逐出大观园以后赖家不曾过问一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