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已经游荡各地，陆陆续续吞食了四十多颗人心，实力大涨，只要凑足七七四十九之数，他便可以拥有一个真实的肉身，不再因为一身鬼气而导致画皮的保质期极短，毕竟屡屡换皮对他的消耗也不小，更何况一张真正称得上美人的人皮也没那么容易得到。

他纵有妙笔可画人皮，让自己变得更美，可若是本身底子太差的人皮，就算有再好的画技，也难以体现真正的美人风姿。

若非如此，又怎能哄得那些男人心甘情愿地“奉”上一颗真心呢？

他这妖术最大的弊端，就是必须得让人“心甘情愿”亲口答应送上的真心，才能真正成为他的一部分，包括人皮。

否则就会出现排斥和冲突现象，不光是没法融入他的新身体，甚至还会连累原本炼好的身体，一感染就是一大片损坏腐烂，让他不得不从头再来。

所以他才会千方百计哄骗相中的美人，与他交易皮囊，借着为她们报仇的名义，来获取他所需要的人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看着成功在望，却被开封府这两只妖怪给缠上，落得这般地步。

白玉堂原本也吓了一跳，正担心白小凡，可又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动手。

这画皮鬼至少也挨了他千百刀，可就算被砍成两截也能瞬间合拢，还吹气球似的变得越来越大，如今更是将白小凡和球球都一口吞了下去……呃，是白小凡和球球自己跳进他嘴里去的。

现在想想……那位的真身，嗯，倒真是不怕鬼，就算画皮鬼敢吃下去，只怕也没法消化，搞不好还得被撑得肠穿肚烂——假如这画皮鬼还有肚肠的话。

果不其然，一转眼的功夫，刚刚“吞”下白小凡和球球的画皮鬼，就开始翻“红”眼，拼命地掐着喉咙想吐吐不出来的模样，看着就十分辛苦。

白玉堂收起刀来，笑眯眯地说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否则就算你是鬼，我们也有炮制恶鬼的十八般刑罚，对照地府的十八层地狱，保证你能享受个痛快。”

“做梦！”画皮鬼怪叫一声，干脆扯着自己的大嘴两边，哗啦一下，竟然自己将自己的嘴撕开，连着嘴里被炸烂的獠牙和血肉，甚至连之前吃下去未曾吸收完的人心都跟着吐了出来。

“噫——真恶心，真臭啊！”

白玉堂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厌恶地摇头，“你这污染河道之罪，真是得罪加一等！”

画皮鬼吐啊吐得，整只鬼都跟着开始缩水。

从先前几乎膨胀到跟画舫一般大笑，张口就能将人一口吞下，到这会儿已经变得跟正常人差不多大小，自己撕裂自己的魂体和肉身，破坏性甚至超过了被白玉堂砍上百八十刀。

可就算这样，也不见白小凡和球球的影子。

画皮鬼开始感觉不妙，跪倒在甲板上，刚想去抓威远候世子的尸体，就被白玉堂一刀斩断了鬼爪。

这一次，他断去的鬼爪，却没能再次回到他的手臂上重新融合，而是掉落在甲板上，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转眼变成了一滩腐臭的脓血水，连骨头都没剩下半根。

“不……不可能……怎会如此？”

画皮鬼惊骇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臂，他的再生能力呢？他的无限续航呢？

难道就因为一不小心吞下了那个妖女和什么球，就让他好不容易才学会的法术都失灵了？

这怎么可能？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漏气一般，体内的鬼气疯狂地在流失，就连以往吸收的那些人心和画皮，都开始脱离他的身体，而他却无能为力，完全无法控制。

人心是汇聚凡人生气的核心，唯有真心相送，他吃下后才能吸收那些活人生气，再塑肉身，也拥有了可以即时恢复，不死不老之身。

可现在这一切正在从他身上剥离。

一张画皮的虚影从他身上飘浮出来，在半空中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女子的影像，朝着白玉堂行了一礼，转眼消散。

最早被画皮鬼吐出来的人心落在地上之后，就被一直守在旁边的威远候世子鬼魂抢了过去，哪怕他现在的的确确已经死了，可是有心的尸体和没心的尸体，对魂体的影响也不小。

至少现在这样，他就算下地府投胎转世，也不至于成为一个刚出生就“失心疯”了的人。

接着又有一颗人心落地，白玉堂眼疾手快地立刻抢了过去，用个木盒装了起来。

随着画皮鬼身上脱落一张张人皮，剥离脱落下一颗颗人心，他的鬼气也越来越淡，到最后几乎成为一片黑色的虚影。

而最后在影子里闪闪发亮的一个光球，忽地变大，落地之后，终于从里面走出了白小凡，她手里托着球球，让他的尾巴缠在自己的手腕上，已经吃饱喝足的小家伙躺在她的手心呼呼大睡，圆滚滚的小肚子起起伏伏，显然十分惬意，完全不知自己先前的举动如何吓人。